正文 引子(1 / 1)

選擇在一個深秋來到徽州,一陣陣秋風正在穿越山岡,秋風撲麵落葉繽紛,我正穿越徽州深深淺淺的秋山。我來得好像正是時候,徽州是一個黑白殘夢,正適合在秋天的黃昏沉溺。

穿越一夜黑暗,在黎明時分抵達,從夜行的列車上下來,無端生出錦衣夜行之感,衣服裏裹挾著鬱蒸的人氣——那是一趟慢車,像記憶一樣緩慢的漆著綠漆皮的列車,上世紀的列車,咣當咣當開著。記憶像鐵軌一樣漫長,它擦過江南無數流水小鎮,將我送達這個山區的小城績溪——李敖稱它為“濕淋淋的窮城”。沒有人接站,也不知目的地在哪裏,這是我的旅行習慣,孤身一人散漫地融入自然深處草木深處,或者是萬人如海一身藏,沒有比這樣的消失更讓人感到自由自在。

站在績溪小站空無一人的廣場上,黎明時分淡青色的晨光中,似乎看到大師胡適的微笑,一個苦澀的微笑,我正是循著這個笑容與書香遠道而來,來到白牆黑瓦的徽州小城——而此時小城正經曆一場秋雨,雨水淅瀝,一如淋漓盡致的水墨,紙上的水墨,是宣紙與徽墨,是白得像白天一樣的宣紙,是黑得像夜晚一樣的徽墨。徽州冗長的畫卷正在颯颯秋風淅瀝秋雨中徐徐打開,一部收藏了幾代的水墨長卷:破敗朽爛的老屋、空寂僻靜的古村、殘破荒涼的祠堂、空無一人的老街,像石刻的徽雕一樣凝重,又像紙紮的靈屋一樣虛幻……

我的胡適之旅徽州之行,正是從這個天色微明的清晨開始——短暫猶豫之後,我決定先去接近江冬秀。如果要解讀胡適之,必得先熟讀那個喜愛坐在徽州美人靠上的徽娘江冬秀。江冬秀不是胡適之書的封麵,卻應該是最重要的扉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