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一次自然生命的鋪展(5)(1 / 1)

1926年冬天,經濟狀況已經大有好轉的齊白石,花2000銀元買下了跨車胡同的住宅,終於在北京有了一個安定的家,而那時他已64歲。

北京一般的四合院種的多是丁香、海棠、月季、石榴等有姿采的花花草草。可是齊白石的南院除了甬道被鋪上了磚,地裏也種滿了絲瓜、葡萄和莧菜,使得家鄉的景致在這裏也生了根。又或者,齊白石並不單單是思戀故鄉的山水,更重要的是他畫上的一草一莖都由這田間地氣地相摩相蕩而生成。

據齊白石的孫女婿馬泉回憶說:"家中的院子裏種滿了藤蘿、豆角,還養了雞和貓,看起來有點兒田園生活的味道。這些花草和小動物,都是齊白石作畫的模特,他總是要先細致觀察,再動筆。"

他還曾經對他的子女發難:"你們畫了半天絲瓜和牽牛花,你們知道絲瓜和牽牛花的蔓是往左旋還是右旋?把大家都問住了,齊白石一看問到了節骨眼上,就又說:"應該知道事物的一些細節,隻有知道了細節,做事才有根。但真到了畫上,又不必拘於實的限製,怎麼好看可以怎麼處理。"

清代的學者龔自珍說:"不善入者,非實錄;垣外之耳,烏能治堂中之優也耶?則史之言,必有餘囈。不善出者,必無高情至論,優人哀樂萬千,手口沸羹,彼豈複能自言其哀樂也耶?則史之言,必有餘喘"。齊白石細心地琢磨和觀察事物的形態,是"善入",但不為定法所拘泥,則是"善出"。

"善出"就是要抓住事物"的"核",齊白石每一幅畫像,畫的都是他的情感,這些景物,仿佛是偶然介入的,是誘發他情感的某種因素。盡管齊白石選擇的多是生活中瑣碎的角色,但卻並不見得他畫中的真意,也同這些事物一樣,容易被人輕易的忽略過去。比如他借詩畫影射日寇漢奸,在一幅《群鼠圖》上寫道:"群鼠群鼠,何多如許?何鬧如許?既口齒我果,又剝我黍。燭燈殘,天欲曙,嚴冬已換五更鼓。"本是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在齊白石的筆下則成了日寇的精神縮影。對於齊白石而言,畫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形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