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這時,有人在門上輕輕地敲了幾下。
“是誰?”大禹正在氣頭上,沒好氣地問道。
“是……是我,儀狄……”一個女子怯生生的聲音傳來。
“你進來吧。”不等大禹開口,啟便說道。
“是……”儀狄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個陶盤,裏麵放著一個彩陶壺,兩個銅尊。
大禹一看,大怒:“大膽儀狄,我不是早下令禁酒麼?你還把酒端來作甚?”
儀狄嚇得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將盤子放下,伏地不起。
“父尊大人,”啟趕緊道,“是孩兒叫她端來的……”
說著,他掉頭對儀狄道:“把酒端上桌來。”
儀狄抬起頭,一臉惶恐地看著大禹,不敢動彈。
“你這是做什麼?”大禹怒對啟道。
“父尊大人,我們來幹一尊酒,喝過之後我就回安邑,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事。”啟一臉誠摯。
大禹看著啟,猶豫片刻,勉強點頭道:“好,隻此一次,從今後你可不能再飲酒了。”
“孩兒定遵父尊大人教誨。”啟說著,對儀狄道:“快,把酒端上桌,斟上。”
儀狄趕緊起身,將酒擺好,小心翼翼地斟了滿滿兩尊酒。
“好了,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啟對儀狄揮了揮手。
儀狄唯唯應著辭拜退下,輕輕帶上了門。
啟舉起斟得滿滿的一尊酒,畢恭畢敬地遞給大禹。
啟又舉著另一個銅尊對大禹道:“父尊大人,幹了這一尊,這些不愉快就全拋到腦後去。”
大禹接過銅尊,一飲而盡。
然而,啟卻沒有喝。
他端著銅尊,冷眼看著大禹。
“孩兒,你怎的不喝?”大禹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我為何要喝呢?”啟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突然,大禹臉色大變,隻覺腹中一陣巨痛,手一軟,銅尊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這……這酒裏有毒?”大禹瞪大雙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簡直不敢相信。
啟雙手背在背上,斜眼冷冷看著大禹道:“你說有便有。”
“你……”大禹痛苦地捂著肚子,跪倒在地,額頭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猛然抬起頭,切齒道,“如此說來,你……你皋叔伯亦是死於你手?”
“不錯。”啟回答得倒是十分幹脆。
“也……也是下毒麼?”大禹顫聲道。
“正是,所以我才趕快把他的屍身給埋了,免得露出破綻……”啟得意地道。
“你……你為何要這樣做!”大禹怒不可遏。
“為何?”啟冷笑著,指著大禹的鼻子道,“你應該問問自己!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可是你有沒有把我當作兒子看過?你要上天,不把王位傳與我,卻要讓給那個老不死的青皮怪物。我原以為隻要那老家夥一死,你便會將王位給我。可是萬萬想不到你居然又要讓位給伯益。那隻臭鳥何德何能,如何及得上我!我才是國王的不二人選!”
“所以,你……連為父也要殺?”大禹痛徹心扉,一下撲倒在地。
“是……是你逼我的!”啟指著大禹,歇斯底裏地叫著,“你若讓我做王,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你這個畜生!”大禹氣得肝膽欲裂,猛地躥起身,伸出右手抓向啟。
這一下來得好快,啟根本沒有反應,大禹的大手已經卡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手青筋暴突,他所有的憤怒都集中在這裏。
這一瞬間,啟嚇得魂飛魄散,全身癱軟,喉嚨裏含糊地發出“饒命”之聲。
他憋得出不了氣,整張蒼白如紙。
“完了,完了,我……我太低估他了……”啟心中哀歎,隻覺意識漸漸模糊。
然而,那隻大手突然間卻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軟軟地滑落下去,那個萬民景仰的身影也跟著轟然倒地。
啟也一下子癱倒在地,猛吸了幾口氣。
半晌,啟才揉著喉嚨,戰戰兢兢地俯身查看。
大禹一動不動。
啟小心翼翼伸出一隻手往大禹鼻下探了探,臉上登時露出了瘋狂的笑容:“死了,死了!老家夥真的死了。從今以後天下就是我的了,是我啟的了,哈哈!”他欣喜若狂,好容易才強忍著沒有放聲大笑。
好半天啟才平靜下來,打開門往左右瞅了瞅。
四周一片漆黑,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一個人。
啟這才放心地退回房間,關上房門。
他將大禹的屍身扔上床,然後將酒具藏好,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再次推開了房門。他深深吸了口氣,一下子跪倒在地,放開聲音號啕大哭:“父尊大人,你如何能丟下孩兒一個人哪!”
哭聲撕心裂肺,聞者無不為之動容。
很快,大禹王病逝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陽城,震動全城。百姓如喪考妣,哭聲震天。連續三天三夜,陽城都被悲傷的氣氛籠罩著。
啟耐心地繼續做著他的麵子工夫。他不僅支持伯益暫執政事,自己堅持發喪持服,還循舊例避居於自己的封地安邑。在這裏,他一方麵收斂起自己逸樂放縱的惡習,勵精圖治,一方麵暗地裏又私結黨羽,如此一來,他不僅博得了百姓的擁戴,也贏得了各小國首領的支持。
三年喪畢後,宅心仁厚的伯益念及先帝聖恩,不願與啟爭帝,便主動告了病假,出走箕山北麵,避其鋒芒。如此一來,啟繼位也就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然而,伯益仍然是啟的心頭刺,眼中釘。啟始終對他放心不下,不久之後還是找了個借口派兵將伯益抓起來暗中殺掉了。
公元前2037年,啟在安邑正式稱王,建立夏王朝,史稱夏後或帝啟。
啟即位後就立即在鈞台大宴各地首領,並將當年大禹用來驅魔辟邪的神鼎拿來煮肉,史稱“鈞台之享”。他最大的樂趣便是看著神鼎在音樂聲中自動列隊,仿若翩翩起舞。
然而,卻有有扈國國君不服啟,拒不出席宴會。啟便召集六卿,宣布有扈氏的罪狀“威侮五行,怠棄三正”,聲稱自己是奉天命討伐叛賊,親率大軍討伐。結果在這個莫須有的罪名下,可憐的有扈氏部族被剿滅,天下再沒有誰敢不服啟。啟鞏固了自己的統治,成為曆史上第一個名副其實“家天下”的國王。
稱王後的啟不僅恢複了自己放蕩淫逸的本性,而且還乘著三次上天赴宴的機會,把天庭的樂章《九辯》和《九歌》偷記下來帶回人間,改成了《九招》,踞為己有。這讓醉心樂律的帝嚳非常不滿。
盡管如此,帝嚳起初還是對啟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殺死的畢竟是自己的眼中釘大禹。但是很快人間民怨四起,天庭諸神也對啟頗多微詞,帝嚳最終不得不給啟安排了劫數。
野心勃勃的啟最終隻做了短短十年的天子就一命嗚呼。他剛一死,五個兒子就鬧起內訌,以至被有窮國國王後羿(此人乃是一個崇拜羿的武夫)乘虛而入奪了天下,導致夏的基業中斷了數百年,直到後來少康中興。此乃後話。
而伯益雖被啟所殺,但其子孫卻得以脫逃,在此後曆朝曆代的官場中都大有作為。而一千多年後的公元前221年,伯益的四十六世孫秦始皇嬴政更是一舉殲滅六國,建立起了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大一統的帝國,可謂風光無限。而此時啟的後人卻已不知所終。千年前的那場殺戮到底誰是勝者呢?沒有人說得清,曆史總是愛這樣開著黑色的玩笑。
遙遠的西方世界天竺靈山。千裏迢迢來到此地的無支祁與佛祖如來一見如故,潛心研習佛法。數百年後她終修成正果,成為了西天十二護法神將之一的申位安底羅大將。
陰暗的幽冥界。在每年八月十五的晚上,小鬼們都會驚奇地發現,平日裏那個冷酷無情的宗布神總是會在此時孤零零地隻身一人來到觀天台,靜靜地望著遙遠天空中那輪皎潔明亮的圓月,淚如雨下。
而在洛水之濱,每到夜晚靜寂時,在煙水蒙蒙的河麵上,總是飄蕩著一個女子淒然的嗚咽,催人淚下。是洛神宓妃。這便是後世傳說中的“洛河夜哭”。誰也不知道,這個三界中最美麗的女子為何如此傷心。
洛陽附近的青要山。
又是春光明媚的一天。
漫山遍野都是姹紫嫣紅的杜鵑花,在燦爛陽光的照耀下爭奇鬥豔。
在一個山崖之下,一個白衣男子捧著什麼東西靜靜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是重光。
他手裏捧著的是那株斷腸草。
他要來實踐自己的諾言。
“就是這裏了罷。”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株斷腸草種在土裏——
影姬,這是你誕生的地方,你給我說過很多次,你說這裏春秋兩季漫山遍野都是杜鵑花,好美,好美。
你當時叫我陪你看杜鵑花,可是我沒有答應。
後來,我有好幾次都想告訴你,當這場災難一過去,我就和你一起來這裏看杜鵑花。
我以為機會很多,但是我錯了。
你給了我太多大多的暗示,我居然不了解你的心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
好想,再聽你為我唱這支歌。
有些人事一旦錯過,就再也無法挽回。
今天,我來了。
你,還願意陪我一起看這漫山的杜鵑麼?
微風陣陣吹拂,凋落的花瓣漫天飛舞。
一顆晶瑩的淚珠滴在了鮮豔的杜鵑花上。
淚眼問花花不語。
棲息在花上的一隻色彩斑斕的花蝴蝶被驚起,撲扇著翅膀飛向蔚藍的天空,越飛越遠,那細小的身影很快便融入在光輝耀眼的陽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