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大的勇氣魄力,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從未去過北方,從未離開父母獨自遠行,竟然能有這樣當機立斷的舉動決心。一個人提著行李,在兩節車廂連接處的過道裏,十九個小時一路站到了北京。
終於站在了坐落在京門橋北的夢想學府,傳說中的--首都電影學院。粗獷的岩石大門,威儀且莊嚴。“首都電影學院”六個金色的大字,筆力雄健,氣勢磅礴,猶如一道金色的光環籠罩,指向幻化璀璨的星光大道。
站在大門外,想象著那些明星大腕從裏麵走出來的感覺,何其崇高與榮耀。如果能走進這扇大門,成為其中的一員,在這樣一個完美的藝術聖殿學習各種藝術知識,成就一個演員的夢想,簡直能幸福得死掉--這大概也是千萬考學的孩子們心中共同的心願。那種對於藝術搖籃的熱愛,比對天堂更期盼與向往。
剛做完崇敬的美夢,一片燦爛光明的美景像個光圈一般籠罩在腦海。低頭時,卻被眼前的現實給打擊得半天動彈不得。表演係報名的隊伍跟火車站排隊買票似的,從前麵那座樓裏延伸出來足足有四五十米遠。我提著自己的旅行包跟在後麵排隊,一排排了三個小時。
北京三月裏陰冷的狂風如冰刀般刺骨,我被迅速吹成個冰雕。
前麵一對相擁的情侶,男的185,健碩帥氣。女的176,美麗高貴。正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盯著我。就你這樣的土鱉,也好意思來考表演係?怎麼跟我們比呀?鄉下妞!
我低頭看看自己,156小矮個,蹭黑的棉服,又皺又髒;素麵朝天的臉被風塵弄得滿是汙垢;凍得發紫的嘴唇,跟僵屍似的。走兩步,就把地上的旅行包再往前拽拽,走兩步再往前拽拽。就這造型狀態,知道的我是來報考表演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來應聘清潔工的。
也正是驗證了他們的結論吧。第一次報考,因準備完全不充分,沒有任何經驗可言,複試時意外落敗。我就那樣莽莽撞撞、冒冒失失地進去走了一遭,根本還來不及體會考學的感受,就被拒之門外。
其實,能進複試,已經是超乎想象的意外。當時並不清楚自己缺的是什麼。失敗,也來得理所當然。
落榜的那一天,竟沒有太多眼淚,隻是在眼眶中轉悠兩下就被倔強的我給忍回去了。年幼的我們,哪懂得什麼叫悲傷?正有著大把的青春年華任由我們揮灑。才十五歲的年紀,十六歲的花季都還沒到,十七歲的雨季似乎離自己更加遙遠。二十幾歲的年齡段更是一首永遠唱不完的歌,最後一個音符久久都期盼不來。意氣風發的我們,不會傷春悲秋,隻會迷惘自己下一步的路要走向哪裏,一片茫然。
我立刻找到個公用電話亭,給家裏打電話。帶著無比彷徨卻異常堅定的語氣告訴他們,我落榜了,我想複讀,明年再考一次。
“你決定吧,這是你自己的人生。”這是母親二話沒說就回答的我決定。父親沉默著不說話,不反對,也沒有明顯支持。
7月的暑假,迎來了我的十六歲生日,走進花季爛漫的年紀並沒太多感觸,我正沉浸在自己的複讀的計劃中。
父親在常看的《文萃報》報紙中縫發現了一則招生簡章:“首都電影學院演員交流培訓中心”招生,請的全是電影學院的教授直接教課,做周全的考前輔導--這無疑讓我們全家人認為是靠近電影學院的金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