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再次北上,報名參加考試,主考官是馬金武老師,非常幸運我順利通過了。當時那種興奮,不亞於日後正式考上電影學院那一天。
回到家鄉大舉收拾紮根北京的行囊,迎接我的不是慶祝和展望,而是連番的“政治批鬥”。所有親戚得知我想當演員、想考高校,都失敗一次了竟然還要複讀重考,花三百六十五天換一次考試機會,都認為我瘋了。小縣城裏從來沒有一個人考上過電影學院、戲劇學院這些高等藝術學府。這對於我們來說是最遙不可及的白日夢,渺茫到下輩子都可能實現不了的癡心妄想。說我不知天高地厚、不切實際、異想天開、好高騖遠……
他們都建議我,既然學跳舞的,能考上省級著名的湖南師範大學已經是最牛掰的了。就讀之後,將來畢業出來分配到當地大學、中學裏當舞蹈老師,一輩子有個鐵飯碗,才是最好最實際也是最妥當的。
中學同學知道後也譏笑不已:你怎麼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這樣的,還想考電影學院?真是自不量力!
小地方的長輩們,總是沿襲上一輩的傳統教育,力圖踏實安逸地生活。大人們是過來人,他們深知“起點”的現實。
小叔笑話我:“你這樣,又沒關係,又沒門路,又沒背景,又沒錢,怎麼進去?根本就沒捷徑可走嘛!一個小縣城的弱者,別做夢了,還是搞點別的吧。”
別看我才十六,有些道理我很明白,中學老師教過:直線,並不是唯一到達目的地的辦法。我告訴小叔:“是走不了捷徑,可以走別的路啊!直線能到,曲線也一樣到。哪怕繞再多的彎路,一樣能到達終點。我不會放棄的。”
小叔無奈了,指著我說:“這孩子沒救了,太固執!我告訴你吧,你這性格啊,將來到了社會上肯定吃虧。如果有一天你失敗了,敗就敗在你這性格上!”
我就是固執,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都不怕吃苦,不怕繞彎路,不怕失敗,你管我那麼多幹嘛?
慶幸的是,當所有親友走後,父母隻說了一句話:“你自己的路,你自己選擇。隻要你選的你將來不後悔,我們就支持你。”
我感動於母親的決心,更驚詫父親的支持。或許,孩子的夢是最美麗也最寶貴的,雖然他們不清楚未來會怎樣,至少做父母的知道要保護孩子的夢想。
1999年8月19日那一天,我第三次踏上北上的列車,正式展開了我到北京尋夢的征途。背著行囊一個人踏上了這趟火車,包中最沉重的東西,是父母的擔憂和期望,還有死黨們的不屑與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