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開口說,能不能不賭?把這些錢借給我,它們能救我們一家人的命。他們聽了,肯定笑出眼淚。絕對不會相信,你一高等藝術院校的小明星,怎麼可能會這麼缺錢?還不是想騙點錢花花,物質虛榮,不勞而獲。
二十萬對於他們來說,就好比口袋裏一千塊錢,拿出兩分錢那麼簡單不屑。如果你說實話想借,他們肯定會臉一翻,不屑告訴你:“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要我幫你?”
於是我不能說,因為我明知道他們不可能幫我。唯有繼續保持高貴的身份,戴著閃耀卻毫無用處的光環,假裝自己活得很牛掰,萬事無憂。
此刻,陰暗的燈光下,煙霧酒精彌漫,金錢晃滿你整個眼簾的氛圍裏,想到有口難言,有苦說不出的不被了解,我心裏甚至衝動出一個念頭:誰現在能給我一百萬,讓我留給家人用。就算拿我的命去換,我也願意。
我希望家人能過上不愁吃穿的安定生活,讓他們跟著我一起吃苦受累,這樣的沉痛比讓我死更難受。
我就這樣看著他們手拿大把鈔票得意揮舞著,輕輕拋下,重重砸在一個小女孩的心頭。拿錢買快樂才是最重要的,誰管世間還有那麼多人需要幫助。隻要他們稍微發發善心,這個世界就會完全不同。可惜,這一點,他們根本不懂。
陪玩一個多月,毫無收獲。再如何優秀閃耀,如同美麗高貴的公主,始終都隻是被隔離在外麵世界的一個陪客。不禁唏噓苦笑,小小年紀才二十出頭,就要在這物欲縱橫的大都市裏深感人情冷暖,金錢軟弱。這或許正是選擇了演藝圈,選擇當演員這特定身份才能加倍感受到的現實殘忍吧。
後來我才明白,叫你陪玩,已經是看得起你了,你就偷著樂吧。像你這種身份,沒叫你陪玩以後再陪上床,已經是對你的最高尊重與恩賜了。
今夜的地點,選在亮馬橋附近護城河一帶,新開的酒吧一條街。進入其中一間,有著紫藍色與火紅色輕紗繚繞的裝典,濃豔馨香。剛開業,顧客不多,他們才能在隔著透明玻璃顯而易見的包廂裏繼續他們甩鈔票的遊戲。
裏麵實在無聊,不想被來回來去的金錢晃動,諷刺我的夢想和信仰。出來一個人坐在外麵卡座上,低迷著思緒,安靜聽著舞台上的歌手演唱。
歌手是一男女組合,男人彈吉他,女人演唱。女人的唱功實在不怎麼樣。或許,也隻有這種新開業的小酒吧,才能使得他們容身吧。若在非典之後開始繁華熱鬧的後海,這樣的聲線,估計那酒吧就該沒人進去了。不過人人都要吃飯,人人都要活命。唱得再不好,人家至少能有一個賺錢的舞台使得自己容身。不像我,即使擁有大家公認的美貌才華,卻連一個讓我自由施展的平台都沒有。我連他們都不如。
許久,賀輝叼著雪茄出來了:“怎麼到外麵來了?”
我安靜淺笑:“聽他們唱歌。”
“那女的唱的什麼呀,還沒你一半好。”
我繼續淺笑,笑容裏有一絲他察覺不出的苦澀與自嘲。
賀輝把服務員叫了過來,說:“讓我們這位美麗可愛的女士上去唱一首吧,我保證你們酒吧今晚與眾不同!”
“對不起先生,我們酒吧有規矩,顧客是不可以上去唱的。”
賀輝從口袋裏拿出一摞錢,至少一千多塊,往桌子上一扔:“把你們老板叫來!”
錢啊,果然是個好東西。僅僅一千塊的打點,便一路暢通。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尤其在這樣一個物質金錢第一的時代裏。
在酒吧舞台上表演,這我頭一遭。但畢竟是演員出身,經曆過許許多多當眾表演的場麵。即使是第一次在酒吧舞台,也沉穩大方、從容自信地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