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憫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說話,久到宋知之都以為他在生氣。
江憫脾氣不好,至少她高一那年的江憫是這樣的。
宋知之忍不住想看他一眼,幾乎是在她小心翼翼著偷偷抬眼的同時江憫微微後撤了半步,冷淡地回了她一個“哦”。
氣氛又陷入了死寂。
網約車停在了小區門口,打來了電話,宋知之給對方回了條消息讓他再等等。
她摸了摸脖子,無意間對上視線後又迅速躲開,“抱歉啊,你那個帽子我下次再還你吧?我有事要走了。”
盒子裏的草莓沒給她,江憫也沒問她是怎麼知道他生日的,隻是在原地沉默著看著她逃似的跑開、跑遠、最後躲進車裏。
車從他旁邊徑直開過去。
宋知之常去的那家醫院其實就在八中的下一站,在哪掛號、在哪候診、會問什麼問題、會做什麼測試、要做什麼檢查,這些流程她比醫生都熟。
折騰了一上午她最後拿到了幾張熟悉的紙,診斷結果和她意料中的一樣。
睡眠障礙、重度焦慮、軀體化症狀、重度抑鬱,都是些她看爛的字眼。
醫生建議她住院,還讓她下次複診帶上她父母,她敷衍著答應,哪曾想這醫生較了真,要她父母的號碼當麵跟他們說。
才高一就有自殺傾向的抑鬱症,多嚴重啊。
“你們這年齡段的小孩抑鬱症我見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首先你這個年紀,原則上來我們這得有監護人陪同,更別說你情況這麼嚴重,必須得讓你父母知道你生病了。”
她還差兩個月才滿十五,十四歲的年紀確實小了一些,而且還是容易撒謊的年紀,出事了就完了。
但宋知之隻覺得頭疼,“沒必要吧醫生,這事他們知道。而且他們也是醫生,這個點沒空接電話的。”
宋知之出事後,她父母從醫院抽出身的第一時間就趕回來了,她媽媽辭去了工作,那之後的每天都是幾乎寸步不離的“監視”和過度又小心翼翼的關心。
不可能再讓他們知道抑鬱症的事。
“要不然你就現在給他們打電話我來說,要不然你就在這讓後麵排隊的人等你一個。”
宋知之深吸了一口氣,手機亮了又熄,試圖做最後的掙紮:“他們不在雙港。”
“那也得讓他們知道你的情況。”
宋知之咬著嘴唇,極不情願地點開了微信,在首頁的幾個頭像裏翻了又翻,點進了江憫的微信。
她不想也不能告訴她爸媽,她認識的現在有空能接電話的好像隻有江憫,等宋知之反應過來,語音電話已經撥過去了。
江憫的頭像是一隻吐著舌頭的小白狗,微信鈴聲還是係統默認的。
鈴聲響了很久才接通,醫生出聲的那一瞬宋知之連呼吸都屏住了。
但她還是聽不清江憫說了些什麼。
他大概會覺得奇怪吧,為什麼這種事會打給他。
兩人一來一回說了大概兩分鍾就結束了,隻是不知道江憫說了什麼,醫生居然沒有懷疑他的身份,掛了電話就這麼放她回去了。
宋知之去一樓窗口拿到了她想要的藥,隻是處理了一件事又有了另一件更棘手的事等著她去解釋。
一切都和原來的時間線不一樣了,隻要她不按原來的軌跡走,所有的事就都會成為未知數,包括江憫。
如果這樣往前走,踏空了就是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