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
“你不能慢一點嗎？”
被包裹在頭盔裏的聲音在發顫，宋知之保持著江憫出發前給她調整的姿勢，就算手腳酸痛也不敢亂挪一下。
餘光無意間瞥見他脖子上的那顆痣，宋知之眨了眨眼睛散去眼底的水霧，忍著沒讓它掉下來。
她以前居然傻到覺得這人還不錯。
不知道車騎了多久，也不知道離家多遠了，宋知之隻記得自己抽了兩次筋，疼得她差點鬆手，天黑了，這裏沒有路燈，連續幾個急轉彎後她被頭盔捂得要吐了。
在沒有光的地方，恐懼再一次被放大，好不容易打消的回臨清的念頭又被他活生生折騰起來。
“我要回家。”
騎車的人沒理她，第三次抽筋的手開始使不上勁，扶著油箱的另一隻手情急之下摟住了他的腰，一路上隻有他車燈的光。
但那光對宋知之來說太遠了，小得可憐，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江憫我要回家！”
宋偉華同誌和劉梅女士的脾氣很好，大概是大部分人都喜歡和想要的那種情緒穩定的父母，宋知之自認為自己大部分時候是隨了父母的性子，因為總有些事會是例外。
路邊的樹影倏地消失，視野豁然開闊起來，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了山，壓抑的黑暗過後取而代之的是遠處城市通明的燈火，那是星星點點的光拚湊成的雙港。
盡管在宋知之眼裏那些光並不清晰。
宋知之說不清那一刻是什麼感覺，就好比你以為有個人一心想弄死你，但在你心髒狂跳覺得自己快死的時候他卻讓你看了一次萬家燈火。
車在山頂停下的時候宋知之能感覺到江憫的手套擦過她手背時粗糙的觸感，隻是他沒來得及用力宋知之就先摔下了車。
她本能地摁著抽筋的手。
山頂微涼的夜風，黑漆漆的天空，周圍嘈雜的人影，凹凸不平的地麵，撒謊騙人這些都是她應得的。
宋知之順勢往地上一躺，這下兩清了，她想。
江憫走到她旁邊蹲下，頭盔的鏡片被他打上去，他用手電照著宋知之的臉。
“你手怎麼了？”
他態度明擺著討厭她，卻又還要湊上來不耐煩地關心，矛盾又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宋知之扭頭躲開他手裏刺眼的光，不服氣但又怕他就這麼把她丟在這，“抽筋了。”
江憫抓了她的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問她，“哪抽筋？”
“手臂——啊！”宋知之話音未落江憫就按了下去，拇指不偏不倚的壓在她小臂內側的那根筋上。
他折騰著宋知之的手，拉直了手臂把手掌往後掰。
“江憫！”少女嗓音清亮，帶著惱和強忍著的哭腔卻穿透力極強，引得來爬山看風景的人忍不住往這裏多看了兩眼。
江憫鬆開手抬眼看她，摘下她的頭盔。
女孩頭發淩亂，風一吹，發絲就貼在了蒼白的臉上，眼裏泛著淚花，要掉不掉，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是要心軟的。
但江憫隻是問她：“喊什麼喊？有事兒？”
宋知之瞪著他，她怎麼就招惹了這麼個好看又不是東西的東西？
“沒人讓你幹你不想幹的事，你沒必要這麼不耐煩。”宋知之吸了吸鼻子，爬起來繼續瞪他，“我也不要你管。”
江憫抬著頭看她，宋知之帶著鼻音說著氣話的樣子要凶不凶要狠不狠。
“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