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櫃頂上放著一個鐵皮盒子,就是小時候那種裝了糖果和餅幹的盒子,它夾雜在一堆的書中間,一點也不顯眼。
顧清黎墊著腳伸手抓了幾次,可是高度不夠,每每總是會落空。莫淩夜在一旁看不過去,終於忍不住走過去幫她拿了下來。
“怎麼會想起來要這個?”莫淩夜皺著眉頭把盒子遞給她。
他不記得顧清黎什麼時候有過這個東西,而且這個盒子看起來很舊了,應該是很早之前的東西,上麵還有一層浮灰,感覺放在那裏很久了。顧清黎沒有回答他,而是端著盒子走到書桌旁,拿了紙巾自習擦幹淨了上麵的灰塵。
盒子上的花紋已經有些斑駁的看不清了,隻隱隱約約地看得出來鮮花和小孩子的影像。顧清黎費了點力氣,啪的一聲將盒子打開了,露出了裏麵的東西。顧清黎轉過身看了莫淩夜一眼,然後讓出半邊位置,示意莫淩夜上前來看。莫淩夜一麵疑惑一麵地走上前來,看到盒子裏的東西,他也愣住了。
並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可以說是不值得一提很容易被人遺忘的東西,至少莫淩夜就已經將它遺忘了,在今天此時此刻顧清黎把它找出來前,雖然曾經的它也是被人如此珍視地珍藏在這個盒子裏。
“不打開看看嗎?”顧清黎對有些愣神的莫淩夜說。
莫淩夜看了顧清黎一眼,沒有伸手去碰。見到了東西,他才有一種“哦,原來它還在,是被放在這裏了”的恍然大悟,他自己都已經忘記了東西,他不知道顧清黎是如何知道的,又是怎麼一眼就能把它找出來的。
莫淩夜不動手,顧清黎自然而然地伸手拿出了盒子裏麵的東西,然後擺放在桌子上,打開了它。
那是一本相冊。
其實不用顧清黎打開,莫淩夜也已經記起了那裏麵都有一些什麼東西,雖然他曾經一度忘記了它們的存在,直到此時此刻才想起,但是那些鮮活而明亮的記憶,卻並不會隨著他的淡忘而老去。人們總是想盡辦法地想要留住那些美好的易逝的時光,可是韶華易逝光陰難尋,也隻能留下一張張的照片,供自己回憶緬懷。
顧清黎翻開了相冊,第一頁隻夾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合照,裏麵的人都有一張年輕稚嫩的臉。有幾個人她認識,雖然過去那麼多年,但是她還是能從那一張張的笑臉中找出自己熟悉的痕跡,比如紀睿澤、紀佳佳以及站在她身邊的莫淩夜,但更多的是對她來說陌生的臉,比如那個被莫淩夜攬在懷裏的巧笑倩兮的少女。
厚厚的一本相冊,然而裏麵的照片卻並不是很多。顧清黎一頁一頁慢慢地翻看著,看著照片中的少年少女逐漸成長,看著他們越來越親密的距離以及情感。與其說這是一本相冊,倒不如說這是一對情侶和身邊朋友的生活日誌,隻是這本日誌在最幸福美好的篇章戛然而止。照片還來不及塞滿這本相冊的一半,用心整理它們的人就已經不在了,後麵一頁一頁的空白,就像是失去女主角之後的男主角,隻能在回憶裏翻滾掙紮。
“她就是米雪兒啊!”顧清黎撫摸著相冊裏的最後一張照片,裏麵的女孩子正麵向鏡頭捂著嘴笑,那雙靈動的眼睛看著對麵的人彎成了一條橋。
曾經的莫淩夜,是否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翻開這本相冊,然後想她現在一樣,看著這張照片,伸手撫摸著她愛笑的眼睛,心裏回憶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來度過沒有她之後的晦澀煎熬的歲月。
莫淩夜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顧清黎的不對勁了,他伸手合起那本相冊,然後雙手扳過顧清黎的肩,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發生什麼事了?”他直覺是發生什麼了事情,不然顧清黎不會突然知道這些東西,更不會突然對米雪兒這個人產生好奇。
顧清黎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然後掙開了莫淩夜握住她肩膀的手,往後退了兩步,和他拉開一小段距離。
“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莫淩夜往前走了兩步,步步緊逼,不許她後退。
顧清黎退無可退,最後隻能一屁股坐在了那張寬大的莫淩夜專屬的轉椅上。她推拒著俯下身來離她越來越近的莫淩夜,然後說:“和別人沒有關係,問題的關鍵在於你。”
“好。”莫淩夜深吸一口氣,“那你告訴我,我哪裏有問題。”
顧清黎覺得可笑,她笑莫淩夜的欺騙和道貌岸然,也笑自己的愚蠢和一無所知。
“莫淩夜,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什麼時候,你還記得嗎?”顧清黎突然問。
“當然記得。”莫淩夜以為她會問什麼很嚴肅的問題,沒想到卻是這個,他的情緒頓時就有些放鬆了,語氣裏帶著滿滿的笑意和不易察覺懷念,“是在唐頓莊園。因為工作上的事,我是甲方代表,你是乙方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