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口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米雪兒止住了聲音,再次將實現移到窗外。顧清黎看向樓梯口,那個剛才在樓下的小女孩手裏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她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在顧清黎麵前,然後問:
“奶和糖,加哪個?”
顧清黎對咖啡並不怎麼感興趣,她不喜歡那一股像是東西被烤糊之後的味道,也總是嫌棄它們太苦。
“奶和糖都要吧。”她最後說,既然已經送上來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絕。
小姑娘幫顧清黎加好了奶和糖,收拾了東西就下樓去了。米雪兒看著顧清黎用勺子攪拌了一下,然後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最後皺起了眉頭。
“覺得苦是嗎?”米雪兒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回味一般地說:“這裏隻賣這一種咖啡,我一開始也覺得苦,但是莫淩夜卻很喜歡,所以那時候我總是會搶了他的糖包和奶精,讓他隻能喝清咖。”說完又慢慢地喝了一口,仿佛又品嚐到了當初的那種甜蜜,然後輕輕地笑了。
她的語氣裏沒有一絲的炫耀,就像是和一個普通的朋友分享她和她的男朋友之間的故事,可是顧清黎不是一個合格的聆聽者,她無法做到身臨其境,更無法做到感同身受。顧清黎將那杯咖啡推到桌子中間,不喜歡的東西,她不打算勉強自己喝下去。
“你今天找我來,隻是為了跟我回憶你和莫淩夜之前的過去嗎?”顧清黎微微挺直了背,看著米雪兒淺笑的臉,冷冷地說。
米雪兒放下杯子,表情一點沒變,反而對顧清黎有些同情地說:“我很久沒跟人說起過這些了,除了你,也再找不到這麼合適的人聽我說這些事了。”
“那你可能找錯人了,我對你口中的這些事,並不感興趣。”顧清黎看一眼那杯被她冷落的,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我從來就不會勉強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也不會勉強自己去在意自己不喜歡的人。”
米雪兒臉上的笑意更盛:“那就要看你是更愛莫淩夜,還是更愛你自己了。”
操場的學生早已經散去,偌大的校園裏也難得再看到幾個人。那時候的莫淩夜算不上是個好學生,甚至可以說是個問題學生,但是那個時候全校的女生都瘋狂地迷戀著他。那時候莫淩夜經常會逃課翻牆出來四處遊蕩,這間小小的算不上書吧的咖啡店,就是他的根據地之一,也是他和米雪兒最初相遇和定情的地方。
那時候莫淩夜和這裏的老板很熟,在老板不在不開店的日子,莫淩夜的褲兜裏也總是會有這間小店的大門鑰匙,然後自顧自地開了門,掃蕩了老板留在店裏的零食和飲料,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一樣,去留隨意,來去如風。
和米雪兒在一起之後,從前的單人行就變成了雙人,那時候兩人總是會在樓下的書架上各自調上一本自己喜歡的書,然後交給對方讀,一定要讀完,讀完了還要說讀後感。那時候莫淩夜就總是會發揮他學霸的智商,專挑一些晦澀難懂書給米雪兒看,在米雪兒看不懂撒著嬌地請求他講解的時候,他才好指使著人去給他煮一杯他最喜愛的咖啡。
那個時候,他們都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這樣到老,隻要握著身邊人的手,看著他(她)臉上清澈明媚的笑容,就可以戰勝一切的困難,勇往直前。可是夢想太遙遠,歲月太殘忍,而他們,太多情卻也更無情。
“你失憶了,大概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而以莫淩夜的為人,很多事情他肯定會選擇隱瞞你,所以你也不用對我抱有多大的仇恨和戒備,我今天來,隻是為了要給你答疑解惑的。”米雪兒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然後伸手拉上了她這邊的窗簾。閣樓的光線霎時間變暗了不少,米雪兒將自己隱匿在黑暗中,然後靜靜地看著處於光明之中的顧清黎,“不知道莫淩夜是怎麼向你解釋你們結婚的事情的。你未婚生子,最後嫁給了孩子的親生父親,聽起來倒是一件幸事,隻是不知道當初和莫淩夜素不相識的你,又是怎麼會懷上他的孩子的。”
顧清黎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瞬間就有了龜裂的痕跡,雖然她很努力地維持著表上的鎮定,但是內心其實早已經翻江了。那一晚的事情其實她能回憶起來的也不多,寧柔溪的生日會上她被灌了很多酒,迷迷糊糊之間隻知道她被柳芊芊扶進了房間休息,後來的記憶讓她總覺得是自己喝醉了所以做了一場旖旎的春夢,直到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渾身赤裸地躺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做了一場春夢,而是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和人發生了關係。那時候她害怕的六神無主,隻想著不能不人發現得趕緊離開那裏,所以她連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長什麼樣也沒與看清。後來,她也仔細回想過那天的情景,也猜到自己很可能是被人下藥陷害了,所以對於那天的那個男人,在她的腦海裏也隻是留下了一個肮髒無恥、卑鄙下流的仇人印象。因此對於莫淩夜就是可可和朵朵的親生父親,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男人,而且自己還和他結了婚這件事,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隻是她身邊的所有人連同莫淩夜都給了她一種錯覺,那就是她和莫淩夜很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