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東京地下風水戰爭(1 / 3)

“沒看過,我現在看風水覺得楊公風水已經足夠了。長與先生覺得日本風水還不夠用嗎?長與一族承傳的國之常立神流風水也有千年曆史,早就經過無數印證,我聽說東京也是經過德川家康布下風水局才會發展成帝都,而且成功避過了美國的原子彈。”

在一個四周沒有窗戶,卻明亮整潔的大房間裏,牆上鑲嵌著很多大小不一的屏幕,屏幕大部分沒有打開,隻有幾個小屏幕顯示著街道上的情況。從簡單工整的街道,創意獨特的日文招牌,可以看出這裏是日本東京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平靜街區。每一條街道都有或大或小的坡度,路上麵鋪著幹燥發響的黃色落葉,一些身穿和服的婦人卷著大衣、抱著包裹不緊不慢地走著。今天的日本不再滿街和服,這些穿和服的婦人大多是有錢人,上班族在公司忙碌的時候,她們卻可以到寺院裏靜修,開茶道會。

這裏是位於東京西北麵的目白區,和位於東南方的繁華中央區越過皇宮形成對角,環境也形成鮮明的對比。

房間正中央是一圈環形桌子,長與連太郎平靜地深坐在軟軟的大靠椅上,大靠椅就放在圓環桌的中間,他撒開手指托著下頜,眼睛一直盯著麵前的屏幕。

長與連太郎是個長相很有陽剛氣的中年男人,一頭刺蝟短發看起來傳統不媚俗,可是在這個流行時代卻顯得格格不入,像個二戰時期的軍國主義狂熱青年。其實他是家學淵源的風水師,在陰陽術大行其道的日本,長與一族默默地守著稱為“國之常立神流”的風水術,以不傳之秘的高傲態度深藏在曆史背後。

屏幕裏的馬特維正和一群技術人員忙碌地操作著電腦,他們正在利用一台小型核反應爐改造成輕微粒子發生器。馬特維剛剛被“天使”從馬來西亞綁架回來,到實驗室的第一天,他就利用密閉地下實驗室裏的器材重裝出原始的電報機,接通微弱的民用無線電頻道發射出求救信號。這種危險的科學家讓連太郎頭痛不已,隻要不能馬上殺死馬特維,用暴力逼迫他幹點什麼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通報總部,和馬特維進行談判,談好條件後馬特維終於願意在東京重建輕微粒子發生器。可是這已經讓使徒會對馬特維的戒心大為提高,現在他的一舉一動連太郎都不敢掉以輕心。

作為風水師,連太郎精於占卜。其實對於馬特維發出求救信號一事,不用占卜都知道下一步會出現什麼問題,營救隊的出現是意料中的事情,占卜隻是為這個推斷多加兩分肯定。

位於護國寺地下的亞洲部已經是眾矢之的,本來把馬特維轉移是最合理的做法,可是連太郎不想向使徒會示弱,也不想在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之後讓自己手上空空如也,於是他要求馬特維留在日本完成共振機重造,理由是日本有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和技師配合馬特維。

另一個屏幕上是靜靜睡在床上的安芸。連太郎看了安芸一眼,心裏想:這也是一顆拉出弦的手榴彈,隨時會引來營救者。可是藏在安芸心裏的秘密和馬特維的地質科研成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現在轉移安芸同樣是不理性的,至少連太郎想和安芸來一次正麵交流。

連太郎麵前的電話響起,傳話員說李孝賢要見他。很快,一個身姿成熟曼妙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的長發挽起高髻,額前的劉海和髻上飛散的頭發顯得活力幹練。

連太郎知道李孝賢來找他是遲早的事,於是直接問道:“雨,有什麼事呢?”

“雨”是李孝賢在“天使”裏的代號,李孝賢這個名字則是為了大衛集團任務專門起的化名,可是她已經喜歡上李孝賢的身份。

李孝賢看了看連太郎麵前的屏幕說:“先生,我在‘天使’裏麵已經是年齡最大的人,我覺得自己不能像其他‘天使’那樣完美地完成任務,我想離開‘天使’。”

李孝賢的聲音越來越小,講到最後,她向連太郎深深地低下頭。

連太郎沒有看她,也沒有任何動作,他從托著下頜的手指縫裏擠出一句:“其他人知道你有這個想法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向你提出。”

“你知道這等同背叛。我和你說這些是因為你是最優秀的天使,我不想看著你受懲罰。”連太郎慢慢轉過椅子對李孝賢說,“你在安芸家的表現我已經發現問題了,可是我還沒有上報組織。”

李孝賢衝口而出:“我對組織對你都是忠心耿耿的,從來沒有想背叛,我隻是想過平常人的生活……”

她正在說話的時候,連太郎已經打開了另一個屏幕,在鍵盤上輸入一行指令,屏幕上出現李孝賢的相片和十多行不停跳動的坐標曲線。

“你的心跳、血壓和荷爾蒙都在上升,你在說謊,也在想著男女**的事情。”連太郎一邊說一邊走到房間一角衝了一杯綠茶,“來,坐下,喝茶可以讓人冷靜下來。”

李孝賢和每個“天使”一樣,大腦裏植入了監視身體和思維的電子芯片。最讓“天使”恐懼的是這個芯片有遙控爆炸功能,芯片隻要發出一個看不到聽不見的微型爆裂,每個“天使”都會在千分之一秒內突然死亡,想活下去隻能聽話或者拆除芯片。

這時她也不例外,像個機器人一樣毫不猶豫地服從指令,坐在連太郎指定的椅子上。

連太郎走到李孝賢身後,熟練地解開她盤頭發的橡皮筋。李孝賢隻覺得腦後一陣陰冷,她對腦內芯片的恐懼已經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屏幕上顯示她身體狀態的曲線又一次陡升。

連太郎用手指輕輕梳理著柔順的香檳金色長發說:“不要怕,從小就是我幫你編辮子……在安芸家的計劃你是很清楚的,你要先改動她家裏的保安監視,不讓任何人看到我們對安良的催眠。這本來是很簡單的技術,不可能出問題,可是後來的情況卻是安婧從房間裏跑出來阻止了我查看藏書,還引起了遠在中國的安芸遙控處理這件事,為什麼會這樣?他們在這之前不會知道我的計劃,所以隻能是你有意留下監視係統讓他們發現……當時我控製著你的思維視界,才可以從你的眼球中傳回圖像。你要做的是放鬆配合,可是你的意誌讓你舉起手機為安良擋了一顆子彈,幸好這並不重要,沒有影響計劃方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愛上安良了嗎?”

李孝賢住在安良家的幾天,有充分時間解決保安監視器,可是她的確為了讓安良及早知道自己的身份留下伏筆。她認為安良就算發現自己的特殊目的和身份,仍然會幫助她得到自由,因為他是會在條件反射下為自己擋子彈的男人。李孝賢有理由相信這種關愛可以超越一切陰謀詭計,隻要給安良一個機會,他就會拚命保護自己。

這時屏幕上的體能曲線激烈地跳動起來,連太郎的手指慢慢揉著李孝賢的後腦,他仍然用冷漠的日語慢慢說著:“攻進古木村的基地時,你幾次不要命地救安良,是要報答他曾經救過你嗎?你知道在街上射出來的子彈不會讓你致命,隻會讓你受點輕傷。他救你隻是剛剛迷上一個夢中情人的討好表現,他喜歡你是因為我們為他量身定做了一個性幻想對象,你的頭發、名字、服飾和儀態都隻是為了得到他信任和愛情的道具,他很快就會忘記你。他是個容易有性幻想的人,他看著你的時候,可能幻想的是另一個女人,你沒有必要為了他放棄自己……啊,也許現在是他讓你有幻想了,內啡肽和多巴胺讓人產生愛情的幻覺,年輕女人往往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嗯?”

李孝賢知道從小在組織裏學到的理論,愛情隻是一種不值得重視的大腦化學反應,是“天使”們對人類的利用手段,隻有服從組織實現第三帝國的重建才是“天使”們的最終目標。她在任務中見過不少優秀男人,從來沒有一個讓她動心和信任,可是麵對平凡得有點傻氣的安良,卻讓李孝賢突然產生一種高於一切、要活在安良身邊的強烈感覺。看著安良樂觀地麵對死亡,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每天奮力逃亡,她改變現狀的勇氣也油然而生。

不過這時李孝賢仍要低三下四地求得活下來的機會,她明白這也是一場戰鬥,她從來沒有在任務中失手,這一次更不允許失手。她對連太郎說:“先生誤會了,其實安良是個很精明的人。他在認識我的第一天晚上,組織裏的人回大衛集團偷回殺人的雷擊機時,被我們意外碰見了;當時我也估計他們要在晚上到集團總部,所以反複阻止安良晚上去看風水,可是他執意要去,碰上了技術人員,發生了追車和槍戰,這些事我已經在當天向你報告過。三天之後,他就發現我的身份有問題,所以一直對我存有戒心,這都是因為美洲部回收雷擊機的時間沒有和我們溝通好引起的誤會……”

連太郎看了看屏幕,李孝賢的體能曲線居然緩下來,這不代表李孝賢在說真話,資曆最深的“天使”完全有可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波動。不過現在搞清楚這些已經沒有意義,李孝賢的去意是否堅決才是重點。

李孝賢仍然語氣平緩地解釋著:“後來我按計劃把安良引到馬來西亞雲頂賭場,才收到你放棄安良的指令,可是那時安良已經先我一步主動追蹤馬特維。”

連太郎那時剛剛把安芸捉到手,再浪費一個“天使”跟蹤一個不知道《龍訣》底細的傻小子已經沒有意義。而且古木村基地測試在即,無論是什麼測試,隻要測試成功就馬上要進攻基地搶人搶機器,這時把李孝賢調回來是最合理的布局,至於安良如何自行運作,的確和李孝賢無關。

連太郎笑起來,他覺得李孝賢推卸責任原來真是有一套,整件事情好像又被她說通了。他問李孝賢:“然後呢?”

“因為組織沒有下令讓我殺安良,我認為一個風水師對組織遲早會有幫助,與其多殺一個人,不如讓那個人對我們感激。先生也是風水師,我覺得你也會同意我的做法。而且從跟蹤到捕獲馬特維都是我去執行,所以先生可以相信我對組織的忠心。”

“哈哈哈哈……”連太郎仰天大笑起來,“脫離組織的事你不要想了。我們這裏還沒有這樣的先例,主動脫離的人組織上會視為叛徒來處死。這一次任務你完成得很好,想法也很成熟,你甚至可以接管整個天使團,以後可以派你去當政客,給你安排更安全、更高層次的任務。現在你隻是有點精神緊張,我想過完年後再給你任務,你可以先去鹿兒島度假,好好休息……”

李孝賢極力讓自己平靜地說:“不,先生,我的年齡和體能已經不適合再為組織服務,我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如果組織不信任我的話,可以讓我先洗腦再離開。”

連死亡都不能阻止離開的想法,李孝賢的堅決去意讓連太郎明白了一切。如果是剛剛開始執行任務的“天使”,他會馬上處理掉,但是這個自己一手培養的優秀特工是亞洲部的中堅力量之一,再給她一次機會等於給自己一次機會。

連太郎仔細地為李孝賢編好辮子重新盤成發髻,式樣工整而花樣繁複,他對李孝賢說:“再完成一個任務,然後你就可以離開了。”

“什麼任務?”

連太郎把雙手親熱地按在李孝賢肩上說:“七天內殺安良。”

屏幕上李孝賢的體能曲線全部跳了一下,留下整整齊齊一排長刺。

連太郎麵前的另一個屏幕響起低聲警告,連接到安芸房間的探測儀出現反應,鏡頭裏看到她的呼吸開始明顯有力,眉眼間開始有活動。連太郎打發李孝賢離開指揮室,李孝賢臨出去前,又看了一眼安芸的屏幕才關上門。

安芸平時睡眠正常,沒有賴床的習慣,可是這一覺讓她久久醒不過來。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在夢裏一片空白,她覺得自己在找什麼可是又找不到,她記得安良和安婧還在馬來西亞,但是現在母子還不能見麵。終於醒過來了,安芸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她仔細聽了很久四周的環境,確認身邊沒有任何人才慢慢睜開眼。

安芸所在房間向上三層是指揮中心,連太郎在那裏關注地看著屏幕,把俯視鏡頭推到安芸的眼睛特寫,她的眼瞼不時動一下,眼球位置穩定。他把安芸的眼睛動作和另一個屏幕上的數值坐標頻繁對照,安芸的身體反應和睡著時並沒有很大差別。一般人醒來後體溫會上升,整個身體都會像一台發動的機器運作起來,屏幕上的數值也應該有另一個層次的激烈反應,可是現在一聲警告過後,連太郎從眼瞼的跳動看出安芸已經醒了,卻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連太郎再看看遠處一個一直開著的大屏幕,那屏幕上一片空白,連太郎知道這個清秀的美婦人可不是從臉上看出的親切可人那麼簡單。不過如果這隻是一個普通人,連太郎也不會花大心思活捉。

安芸從床上坐起來,看到這是一個布置得像普通公寓的寬敞臥室,衣櫃、書架、茶幾、電視等日常生活用品一應俱全,但總是好像少了些什麼。安芸走到桌子旁邊想倒一杯開水,她看到電熱水器旁邊還貼心地放著一排綠茶茶包。

衝好茶坐在舒適的圓形沙發上,安芸看明白了這個房間。這裏沒有窗戶,在房間裏放這麼多家具,無非是想掩飾房間裏藏著的監聽、監視器材,不過安芸知道這裏不可能隻是監聽、監視這麼簡單。屋頂不是平麵,而是像一個碗形倒扣的光滑圓麵,在中央還吊著一個小球,這讓安芸想起衛星電視接收器。

安芸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可是連太郎大費周章抓自己回來,絕不會在這裏白養自己,遲早會和自己接觸。她喝過茶走向房門,門鎖擰不動,仔細看一看其實這隻是一個鎖形的實心把手;用手掌發力一拍門板,和意料中一樣,門板是用鐵板做成木板的樣子。她再走向另一個門,這裏是洗手間,她站進去上下仔細打量著洗手間裏的細節,房間裏突然響起柔和的電鈴聲,一個軟軟的女聲說道:“安芸夫人,我們的洗手間裏沒有裝監視器,請放心使用,不必難為情。”

安芸笑了笑,發現日本人做事還真是貼心,連黑勢力的服務都達到高度人性化,怪不得日本的服務業在世界上數一數二,要是美國哪天可以做到這個水平就差不多了。

連太郎緊緊注視著屏幕,從洗手間走出來的安芸容光煥發,一身整潔長衫隱隱凸現出少女一般的身材,臉上的世故機敏絲毫沒有掩去成熟女人的風韻,清爽的短發讓長衫直領口圍著的白晳頸項露出來。連太郎看著柔美的頸項,眉心輕輕動了一下,他不由得猜想這個女人在少女時代會引來多少追求者,如果自己早生十年,也必定會是追求者之一。

一份西式早餐從壁櫥旁邊的升降門送出來,臥室裏隨即響起輕鬆的莫紮特鋼琴曲。這種服務的確讓安芸很愜意,她把火腿醃黃瓜三明治吃得一幹二淨,她知道這頓飯之後將是一場未知的惡鬥,少點體力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