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日內瓦。”
安良聽到距離紐約挺遠的,表情明顯放鬆了一些。不過馬特維殘酷地告訴他:
“因為是失控地撕開新空間,如果真有意外發生,隻有銀河係的另一邊才安全,不過這個實驗還沒有開始。我剛才說的是微波可能要在多維空間裏才會出現弧線傳播,可是目前地球上的科技還沒有可以有控製地產生多維空間的儀器。從高能物理學的理論上說,在核爆中心可以產生超越五維的空間,隻不過還沒有人可以進入核爆中心……”
安良從精神到**都呆住了,他想不到科學家可以瘋狂到這個地步,把腦筋動到核爆中心去。他看看艾琳娜,艾琳娜衝他冷笑了一下。
安良覺得自己是個白癡,腦袋裏出現很多問題卻不知道要問什麼,他嚅動一下嘴唇問道:“那什麼……然後呢?”
馬特維拉下吊在空中的控製鍵盤,把這個尖峰沙盤退入倉庫,又轉出另一張大桌子,安良一眼就認出這是一個標準的四神相應龍穴沙盤。這個沙盤模擬了風水中最完美高貴的穴場“五星歸垣”,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朝山案山和明堂靠山無不齊全,整個格局山環水抱就像在地麵布下了北鬥七星,鬥柄是蜿蜒而來的龍脈,鬥盤是五行山形相對而形成的山窩。
馬特維指著龍脈說:“微波來到這裏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微波在山脈的中心地層穿行,直到進入穴場後,微波開始出現了負曲率折射,這個現象和光線經過多維空間產生的弧線折射相同。也就是說,這個龍穴區域會讓微波進入一個新空間,而且再也不離開,在這個空間中折射的微波最終會聚到靠山上的一個點。我想,風水師的最終目標,就是這個稱為龍穴的地點。不過現在我隻能追蹤到微波的路徑,還不能進入那個肉眼看不到的空間。”
安良皺著的眉頭跳了一下,他心裏冒出一個風水經典名詞:“藏風聚氣。”
馬特維看到安良一直作驚呆狀看著沙盤,他臉色不太好看地問道:“安先生,你在聽嗎?”
“啊?你還有話說呀?”安良似乎猛醒過來,其實他已經想到另一個問題上。
“對,以下的才是我要說的重點。”馬特維走到掛在牆上的寫字板旁邊,拿起筆飛快畫出一個玄空飛星軌跡圖。對安良來說這個圖太熟悉了,這是玄空飛星風水的基礎盤,九顆不同五行、不同性質的飛星在八卦九宮格中隨著時間變化有規律地運行,玄空飛星可以用這個軌跡計算出過去未來的事件和時間。
馬特維用筆在板上點了兩下說:“這裏的軌跡和龍穴中微波折射的軌道吻合。除了折射點相同,你再看這九星飛行的軌跡,每一步折射都沒有橫直線,也沒有大於九十度的三角形,每一個角度都是銳角,完全可以用負曲率來描述。我查找過中國古代傳說,這不是人類留下來的文化,飛星圖來源於洛書,而洛書來源於史前一萬年的大洪水時代。那時中國還沒有文字,諾亞方舟正在進行物種大拯救,人類還沒有產生文明。”
安良知道馬特維說的是河圖洛書傳說。大禹治水的時候,在稱為洛水的河麵上升起過一隻巨龜,這隻巨龜背上出現了一個可以解讀宇宙規則的神秘圖符,所以這個圖符稱為洛書,至今很多西方學者都猜測,那隻巨龜會不會是史前文明的科技機械或交通工具。河圖洛書八卦都是中國玄學原理的核心內容,如果馬特維的猜想正確的話,也可以推導出中國玄學以史前文明而不是人類文明為基礎的結論。
“哈哈,這麼遙遠的往事啊。”安良幹笑兩聲說,“那就好了,你的發現可以成為重要的科學貢獻,我想這個研究成功了。”
馬特維逼視著安良說:“不,安先生,我們的研究才剛剛開始。不同的山水地形變化產生不同的折射,每移動一個角度都會對生物產生不同影響,據我所知中國風水和我的研究走了兩條相反的路。我在用地形實驗各種結果,可是中國風水卻有無數有結果的口訣直接描述地形,我想請你向我們提供相關的口訣。”
安良一臉傻氣地反問道:“科學不是要建立在實驗的基礎上嗎?風水口訣巫術成分很多,說出來全是神怪內容,而且駁雜繁多,我想還是要腳踏實地去研究吧,嘿嘿……”
馬特維看了看艾琳娜,似乎他們早就有某種默契,知道安良會有這種反應。艾琳娜還是不管馬特維,仿佛置身事外地側頭研究自己的頭發護理情況,馬特維隻好自己說服安良。他托一托黑框眼鏡說:“安先生,科學的內核是邏輯和實驗,兩者並沒有先後之分,就像相對論的出現早於核技術一樣,先有邏輯然後得到驗證,並不違背科學精神。而實驗和實踐有很大的區別,實驗由主體先行,有意避開先行條件,比如我一直在做的研究就是實驗。其實我的沙盤忽略了各個地區的氣候地質時代背景和人文背景,這些忽略不會讓研究找出真相。中國風水雖然從來沒有實驗,卻有無數的實踐記載,基於史前文明的理論又在人類社會實踐了上千年,可以說這就是科學。不同的隻是我們不能用現代科學理論去詮釋它,就像我們在二百年前不能用當時的理論詮釋無線電波。風水的理論體係沒有建立在人類文明之上,不代表它不是建立在真相上。我知道中國古代用神怪代表著許多事情,這是風水術語,和神怪並沒有關係,這個你是很清楚的。”
馬特維思維邏輯嚴密,完全符合一個科學家應有的態度。不過安良對他不滿的並不是這一點,他聳聳肩說:“就算是吧,可是那不是研究項目的內容呀。我們簽的合約是《微波通過物質影響基因的研究》,這和風水口訣沒有關係。隻是物質研究嘛,又不是古文研究,我覺得對項目沒什麼幫助。艾琳娜博士,如果你很需要風水口訣的話可以上街買一本,或者另請風水師專門負責提供口訣。”
艾琳娜看著安良耍流氓的樣子笑了起來,她對安良的反應並不感到奇怪。她早就猜到以安良的智力會馬上識破馬特維的要求,甚至識破馬特維最終的目標是要製造出更猛烈而無形的殺人武器。安良叼住合約的字眼和馬特維講條件隻讓她覺得安良更可愛。
她不會再請一個風水師來接手這個研究,因為她想不出比安良合適的人選,當初也正因為看中了安良的高超風水技術,才邀請他一起對付日本風水師攻陷東京地下基地。她和馬特維早就分析過中國風水的常見口訣,隻要稍微深入一點的口訣都像一串串密碼,還有很多先決條件才可以運用,別說真正會解讀的人不多,還會被無知者誤解誤用。更多的是背幾句口訣就到處行騙的術士,再找到一個像安良這樣可以融彙東西方文化,能對西方人準確解釋口訣的人很不容易。
艾琳娜看到馬特維繞不過安良,她懶洋洋地幫嘴說:“良,洛書升出水麵的時候並不是用中文寫成的,這是全人類的文化財富。要是風水師都這樣保守的話,風水和科學很難向前發展,我們的研究也要到此結束了。你不想看到這個局麵吧?”
安良聽出艾琳娜是在打馬虎眼,隻是從禮貌上給馬特維一個支持。他對艾琳娜說:“我早就說過要研究的不是我,風水沒什麼好研究的,這是一個成熟又經過實踐的學科,風水師已經在直接運用的技術。可是你們以風水技術做引擎搞出和風水目的相違背的東西,這樣我不會接受。到現在為止你們的研究不能說沒有成果,馬特維博士已經有了很多前沿科學的基礎數據,以他那麼聰明加上一台大型電腦主機,這些口訣他完全可以計算出來。我想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如果公司守約的話最好寄一份馬特維博士的研究報告給我。”
安良說完掉頭走出研發中心,自己開車回家看小賢,剩下艾琳娜和馬特維在車間裏麵麵相覷。
安良主動把自己辭退,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發現馬特維把注意力放在風水的煞局之上。馬特維的研究成果使他距離風水師越來越近,如果安良再進一步從技術上支持他的話,馬特維必然會研製出比粒子共振機更驚人的武器。
安良對安芸說出自己的想法,安芸也覺得處理得當。不過安芸在暗地裏也有點想法,她覺得安良聰明有餘,狡猾不足,如果他使壞一點的話,可以給馬特維一套無效的口訣,把這個研究拖住,這樣就可以有更多機會接近這些人。中國風水裏假口訣並不少,很多風水師不做研究,不辨真偽,背下來就拿去用,還堂而皇之地印成書在街上賣,所以馬特維絕不會輕易發現其中有詐。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安芸倒是覺得頗為安慰,安良這樣做是誠實的,他從小生性單純不會說謊,正是這種實事求是的態度和正直的性格,才會讓他成為一流的風水師。少一點機巧會讓安良活得更坦蕩,做事無愧於心,作為母親她寧可有一個這樣的孩子。
安良不再去研發中心之後,一直在家裏照顧李孝賢。她的傷勢本來已經接近痊愈,現在得到安良細心照顧好得更快,不到一個月就可以和安良一起回風水事務所。
李孝賢在風水事務所裏受到達尼爾的熱烈擁抱歡迎。達尼爾雖然為李孝賢解開了腦中芯片的引爆密碼,可是這個黑人大胖子把李孝賢當成祖魯之神“烏庫魯庫魯”來崇拜,在他心目中李孝賢是真正的自由英雄。他對安良說,李孝賢對“天使”的演講可以載入史冊,成為自由宣言的現代版本。
當大家都很開心的時候,隻有一直暗戀安良的阿美坐在一旁悶悶不樂。當她知道李孝賢有空就會來事務所上班時,幾乎哭了出來。風水事務所就這樣快樂而混亂地經營著,但是沒過幾天,達尼爾一回到風水事務所就把安良拉進辦公室。
“昨天晚上艾琳娜找過我,她又有新業務遞過來。”
李孝賢向小餘了解事務所的運作,安良正喜滋滋地給李孝賢衝茶倒水,他隨口答道:“又有大生意?那你去做就是了。不對呀,你是我事務所的雇員,你接業務要經過我這裏簽約,然後我再給你傭金吧?”
達尼爾現在穿著一身名牌,看得安良眼花繚亂。他伸手翻了翻達尼爾的領帶,發現是一條“路易威登”的雙麵真絲花領帶,達尼爾戴在脖子上俗得像個暴發戶。他爆出一聲大笑說:“應該還有一條金項鏈。”
達尼爾拍開他的手說:“這一回比上次更大,我要帶隊襲擊一個很大的東南亞市場。要是艾琳娜也找你一起出手就最好了,我們可以一起發大財。要是她不找你的話……”達尼爾拉鬆了領帶,又解開頸扣抽出一條比鉛筆還粗的純金鏈子把辦公室晃得一片金光,接著說道:“我想請你出手。威斯銀行那一票我們合作得很好,簡直是天下無敵。這次也是你負責風水攻擊,我從正麵進攻。風水成本和經費算我的,錢賺到手後三七分,你三我七,我要付成本嘛,嗬嗬……”
安良聽到這個消息反而坐了下來,他想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我明白了,原來對威斯銀行的攻擊隻是一個預演,她想讓我們成為美洲聯合投資公司的打手……嗯,她一定會找我。”
正說著,安良的電話就爆發出重金屬搖滾樂鈴聲,他忙亂地打開電話一聽,來電話的人居然不是艾琳娜,而是在新加坡曾有一麵之緣的張濟文。
張濟文是新加坡國防部的官員,也是前大衛集團副總裁丹尼的老同學,他在新加坡和安良認識的時候,曾經向安良請教過新加坡的風水問題。現在,他給安良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囚禁在新加坡的恐怖組織首領剛剛從看守中心逃獄,現在整個新加坡都在戒嚴圍捕中。
安良聽到這個消息也愣了一下,他記得當時推算新加坡的風水,最可能發生恐怖襲擊的時間是2011年,為什麼會在今天出事?雖然這並不是恐怖襲擊,但絕對是恐怖分子的一次成功,很可能會有下一步行動。張濟文把電話打到這裏,證明他對這件事的緊張程度已經到了極限,不惜求助一切力量控製進一步危機。
安良問道:“跑掉的是什麼人?在基地組織裏很有影響力嗎?”
“他叫馬沙拉末,1990年就加入了伊斯蘭祈禱團,這是阿蓋達組織的一個地區分支,他是東南亞區域的首領。2006年在印尼被捕,因為他很多次策劃襲擊新加坡,又有新加坡國籍,所以我們把他引導到新加坡拘留。幾個小時前,就是紐約時間淩晨四點的時候,他的家人來探視,他在等候見麵時要求進洗手間,然後從洗手間破窗逃走了。”
張濟文說話緩慢清晰,很明顯是擔心安良聽不清楚,可是從語氣中聽出他非常焦慮:“安先生,你上次算過新加坡的氣運,說今年不會有問題。可是風水可以被人為改變,我擔心新加坡的風水出現了變化我們卻看不出來,我們政府想請你來協助我們破案。”
安良沉吟起來,他不是想拒絕這個邀請,他想到的是達尼爾剛剛接到的“大生意”和這件事情的巧合。他想先等一下再答複張濟文,至少他想等艾琳娜找他配合達尼爾的經濟襲擊,這樣他可以了解更多的情況。
“張先生,我很樂意幫助你們,可是我想遲一點再和你聯係。如果這幾天沒有新動向的話,我會再給你電話,盡快趕到新加坡。”
安良放下電話後,馬上追問達尼爾關於東南亞市場的襲擊計劃,達尼爾沒有聽到張濟文說了什麼,隻當成是安良接了一宗平常的風水個案,他得意洋洋地說:“我知道你一定會有興趣的!這次的目標是新加坡海峽時報指數,隻要從三千點打到一千點以下就成功了。這麼大的生意我們可不能像上次按比例收錢,美洲聯合真是好好先生,他提議給我一個他們旗下的離岸對衝基金,計劃成功後我將擁有這個對衝基金的兩成股份,而且可以直接參與管理。你知道這個對衝基金裏有多少錢嗎?現在的資產總值就已經有二十億美元,二十多年前老虎基金創立時總值才八百萬美元,哇……哈哈哈哈……這次可以一船裝滿回老家了。”
達尼爾小聲碎碎地念著,笑起來卻響得辦公室在震動。安良用拳背輕輕掃著下巴上的方形小胡子,在心裏盤算著達尼爾報出來的數據,二十億美元到底可以做多大的事情。對衝基金可以賣空,可以使用金融衍生工具,還可以使用資本杠杆。1992年索羅斯用量子基金做空英鎊,導致歐洲損失60億美元、英鎊彙率下跌20%的時候,量子基金隻有七億資產,前後調用的資金也不超過二十億美元。達尼爾要用二十億美元惡性做空東南亞市場雖然很困難,但也並非不可能。那麼這兩件事會不會有關聯呢?
“有什麼關係呢?”安良自言自語地說著。達尼爾又打開一瓶香檳酒給每人分了一杯,到處喊話中午要請全部人吃飯,看來讓出手大方的達尼爾發財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
安良細細地回憶著和張濟文談話的每一個細節,然後拿起電話默默按出一行短信息發給張濟文:“上次見麵你對我說過:2001年美國9.11遇襲時,有情報稱有人和基地聯係過,這些人都用代號來稱呼。他們的代號是什麼?”
張濟文的回複簡潔而驚人,手機屏幕上隻有一個單詞:“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