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燕京大學、庭華大學、南開大學、天津大學、北方大學等十所南遷高校的聯合陳情書擺在魯南特區行政公署袁達道主任的辦公桌上。老猿拿著這幾頁薄薄的陳情書,臉色難看至極。
蔣夢麟高踞沙發,兩眼望天,昂然道:“我平津一眾大學,雖隻二三十年校史,然聲名著於海內,培育學子萬千,怎能一朝而廢?我等雖寄人籬下,也絕不喪失獨立人格。袁主任欲辦什麼“稷下學宮”,自去辦就是了,如真能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學界自然歡迎。但為何強要我們高校並入?我們學界曆來主張教授治校、學生自治,自主的校園才有獨立的精神,孤獨的人格才有鮮活的學術。現在我十校師生一體反對,還望袁主任收回成命。天下之大,我們並不是隻能在魯南立足。還望主任好自為之!”
袁達道的“稷下學宮”一出台,就遭到南遷高校的同聲抵製,這讓老猿感到即尷尬又惱火。本來老猿的想法很簡單,彙聚天下英才,打造綜合性教學研究機構,為魯南將來的發展儲備科技和人才。沒想到,這些酸丁竟然不識趣,就不舍得放掉燕京、庭華那幾塊破牌子。拿著自己的教育經費,居然還和自己頂牛。真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不知道拿誰的錢,替誰辦事嗎?一邊享受著魯南提供的先進研究場所(科技中心),一邊拒絕自己的管理,還振振有詞:“無論是北京政府,還是南京政府,我們都是隻管拿教育經費,從不鳥他。經常是拿了他的錢,照樣罵他——何況你一小小的魯南!”
老猿被逼得沒辦法,又不甘心自己在寫網文時的歪歪產物就這麼流產,就暗地裏試圖收買一些學術精英,挖各高校的牆角,自己組建所謂的“稷下學宮”。沒想到,這下更是捅破了馬蜂窩。這年頭的學術精英全都又臭又硬,接到了老猿寄去的邀請函,居然引以為奇恥大辱,認為袁達道妄想用金錢收買學術。朱自清帶頭喊出:“不吃魯南麵粉!”的口號,得到了極大響應,一時間南遷高校求去之聲不絕於耳,很多大學已經計劃如曆史上一般,遷往長沙。
大刀老猿那個鬱悶啊,曆史上平津高校遷往長沙,不照樣合並成了長沙臨時大學嗎?到了西南,更是合並成了著名的西南聯大。怎麼我費盡苦心,做一樣的事情,又是捧又是哄,反而落得裏外不是人?
不僅是大刀,就算是五百書友,多半都是後世教育行政化產物下培養出來的“人才”,早就習慣了行政指揮棒,自認為有利於教育,就大力推行,至於學校——那不是我們教育局下屬的機構嗎?誰管誰,這還不清楚嗎?
哪知道這時代的高校教育,獨立性極強,學者還保留著濃鬱的舊式文人風骨,對政府從來都是不鳥的。政府做得有什麼不對,立刻招致學界的大力抨擊;政府要是做得好了,那是理所當然,學界還要走出來指點不足要求改進,充分顯示了士人“鼓鳴攻之”的做派。而且這些學者教授,名聲即大,影響又廣,麵對輿論發言,往往能帶動社會風潮,體現了精英階層把持輿論的威力。所以民國曆任政府對學界都是敬而遠之,這回袁達道自己撞到槍口上去了,指不定老蔣還在偷偷樂呢。
老猿騎虎難下,軍師趕來救援,不住地作揖賠禮:“幾位先生誤會了,真是誤會了——我們哪裏有這樣的意思,不過是希望整合學界資源,一體為抗戰努力罷了……”
張伯苓憤怒地將一疊邀請函擲於地下:“不是吞並,又何來這等卑鄙伎倆?!金錢教育,收買學術——真是對吾輩人格的極大侮辱!”
這話說得真是一點沒錯,收到邀請函的學者固然認為這是對自己人格的極大侮辱,那些沒收到邀請函的教授更是憤怒至極:“雖然我們都不會被收買的,但你為何隻寄給他,不寄給我?——難道是我不值得被收買嗎?真真是豈有此理!那家夥明明比不過我!”
“這這這……”軍師低下頭,狠狠地挖了老猿一眼,分明是在怒罵:“看你做的好事!”
老猿無奈,隻好繼續裝孫子:“我老猿是個粗人,見了有才的先生就不舍得放手,非要留下來請他當老師不可。要是我老袁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有莽撞失禮的地方,各位大教授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千萬別放在心上——隻要先生們不走,老袁能旦夕請教,先生們要怎樣就怎樣,我絕不敢違拗!”
這一番話說出口,反倒讓幾個聲名顯赫的教育家下不了台——你一文化人,和一個粗鄙軍閥計較什麼?別說,這老粗一番恭維,咱還挺受用的。怎麼說,人家也是愛才心切嘛。不知不覺,幾個學界代表的怒火就消了下去。
——誰說老猿隻會放腦殘光環啊?這家夥還是有三板斧的,裝傻、充愣、看到形勢不對就很有覺悟的當孫子。還好老猿隻是一個寫手,不是作家,不然就這品質,真是當今中國文壇的典型啊!
“所謂的稷下學宮隻是一個鬆散的學校聯盟框架——當然,還隻是在構想之中。隻是為了各校學術資源有效流通,學生可以接受各校的共同教育,這樣即節省了教育資源,還能最大限度的有效利用——畢竟抗戰時期,雖然不敢短缺教育投入,但能避免的冗餘還是避免的好。這也是效法美利堅的“常春藤聯盟”啊!”軍師趁機解釋起來,嘿嘿,背黑鍋的事老猿去,拉風的出場我來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