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五百博士守定縣,三千豬突爆蝗軍(1 / 3)

城外時不時響起迫擊炮的短促發射聲,輕重機槍的有節奏點射幾乎沒有停歇,爆炸聲好像圍著縣城在打轉。戰爭的緊張氣氛壓得縣城內一片慘淡。定縣實驗縣長霍六丁憂心如焚地在縣政府大門前徘徊張望,遠遠看見平教總會會長晏陽初和駐紮定縣的河北保安總隊第一隊隊長張慶餘聯袂而來,後麵還跟著許多穿著統一“民工迷彩服”的眼鏡男眼鏡女。

“日寇侵淩甚急,如之奈何啊?!~~”霍六丁拖著哭腔奔了上去。說起來,這位霍縣長還真是可憐,他本是正宗文人一枚,性相和老好人魯肅頗為相近。1935年2月,定縣政府改組,時任河北省縣政研究院實驗部主任的霍六丁兼任定縣實驗縣長。由於是實驗縣,縣級行政權力基本都掌握在專家學者組成的縣政委員會手中,鄉鎮行政權力由本地長者、知識分子選舉產生鄉鎮改造委員會取代原來的鄉鎮公所控製,另以受過公民教育和識字培訓的平民學校學員骨幹為基礎的公民服務團為選舉、代議機關,以公民大會為監督機關。所以霍縣長在定縣這兩年隻是一個橡皮圖章而已,上麵就是看中了霍六丁老好人的性格,讓他來這個實驗縣做官的。好在霍縣長也是忠厚長者,兩年來與人為善,廉慎自守,泥菩薩倒也做得太太平平。定縣的氣象卻是一日新過一日,在平教總會五百多名博士學者的努力下,民生、文教等各方麵都取得了不小的進步,霍縣長悠哉遊哉倒也有幾分黃老的無為而治的意思,沒想到盧溝橋一聲槍響,打破了平靜穩健的縣政實驗步伐。這不,才一個月,日本人居然就深入到河北五軍的防線後方來了,外麵又是槍又是炮的,駭得霍縣長心驚肉跳。

霍六丁使勁搖著張慶餘的手,鼻涕眼淚一頓流:“滿城老小性命,都托付將軍了,嗚嗚嗚……”

張慶餘被霍縣長這副做派整得一愣一愣的,什麼年代了你還……一聽霍六丁說話,像是觸動了什麼神經,立刻漲紅了臉大聲道:“我可不是什麼將軍,霍縣長休要拿話激我。張某前番潛伏附逆,以反正待罪之身,自當死誌報國……外麵的日寇隻是火力偵察,還沒有攻城,霍縣長不要太緊張了。”

霍六丁已經失了方寸,有人守城就好,他胡亂地點點頭,甩了甩鼻涕,注意力轉向了晏陽初和他身後那幾百副眼鏡,急切地問道:“晏會長!你們怎麼還沒走?!我身為一縣之宰,守土有責,已經決意與城共殉。你們都是飽學之士,應該留有用之身,為國惜才啊!張隊長,請你揀選精銳,護送先生們出城……”

晏陽初一擺手:“霍縣長不要再勸了,定縣實驗凝聚了我們平教總會所有人的心血,我們是不會走的。我們也要留下來,為保衛定縣出一份力。”

“胡鬧嘛!”霍六丁又急又氣:“你們都是文弱書生,還有許多女人,自保都是問題,怎麼保衛定縣?!”

平教總會的生計教育主任馮銳不高興了:“女人?女人怎麼了?我就是女人!但我有知識,知識就是力量,我用知識一樣能為定縣的保衛出力……”

張慶餘隊長也趕緊勸解道:“我們偵察發現,深入我縣境的日軍並不多。剛剛接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來電,先鋒軍本部已經派出得力武裝分援各處,援軍不日即到。縣城內還有我河北保安總隊第一隊,雖然缺編嚴重,也有千餘人,加上縣警察局、民兵保衛團武裝,兩千人槍還是有的。組建縣級民兵的武器彈藥儲備在縣城倉庫,後勤無憂,放開了打,兩三天還是守得住的,到那時援軍早到了。所以相比較而言,先生們留在縣城更安全。”

霍縣長還要再說,這時城頭守兵飛跑來報告:“日軍在喊話!”

眾人急急登上定縣城牆,隻見城下有效射程外,一個白衫黑褲的漢奸舉著洋鐵皮筒喇叭趾高氣揚地大喊:

“定縣的良民都聽著!我大日本蝗軍,為大東亞共萌而來,隻要你們大開城門,頂著香爐水盆迎接王師,蝗軍既往不咎,最多就是要征征餘糧、拉拉民夫、刮刮浮財、拆拆違章、燒燒破爛、親親軟妹而已…..這樣寬宏大量的太君,你們哪裏去找?”

平教總會的平民文學部主任陳築山聽著聲音有些耳熟,趕緊扶著眼鏡看了看,不料一看,險些氣炸了肺,一口氣沒回上來,捧著胸口直挺挺倒了下去:“好!好!竟然是米重(米蟲)這逆徒!真是我的好學生啊!”

陳築山是一個傳統理想主義的文人,可謂學貫中西。早年16歲就中了秀才,又在日本、美國留學11年,為辛亥革命後第一屆國會議員。其資曆之老,可見一斑。但就是為了新公民教育,毅然辭去了北京法政專科學校校長一職,來定縣教書育人。未曾想平生最得意的弟子竟然做了漢奸,還公然在城下恬不知恥地勸降,不由得捶地慟哭:“教書育人,所為何事?教了一輩子書,竟然教出一個漢奸來!我上輩子做了什麼,要遭受這樣的恥辱!師門不幸啊!”

晏陽初心有所感,也扼腕長歎:“我們初到鄉間,看到農民的失學,慨歎中國教育的不普及,後來在鄉間久住,才知道幸而今日中國的教育不普及,否則非亡國不可!我們常看到一班子弟未受教育以前,倒還肯幫幫父兄,一踏進學校,出來便成了廢人。唉!如果我們的教育,人人都成了這般……”

先生們按捺不住,對著城下痛斥漢奸,但畢竟文人儒雅,翻來覆去也弄不出花樣,絲毫撼動不了鐵杆漢奸厚如城牆的麵皮。漢奸米重竟然對著城上,叉腰仰頭,要來一出蝗軍版的“舌戰群儒”。

張慶餘隊長可沒閑心給漢奸多餘的分鏡頭,果斷命令:“亂槍打死他!”

乒乒乓乓一通亂槍打過去,攆得漢奸米重抱頭鼠竄。但由於超出有效射程,而且保安隊和民兵的訓練水準也實在不咋地,沒一槍打中的。

漢奸米重屁滾尿流地跑回去,對著擺出圍城態勢的太君們點頭彎腰一陣哈依多佐,添油加醋講了一通壞話。

此次深入敵境的是第六師團騎兵第6聯隊,但主力分散在各處劫掠,圍城的隻有一個不滿編的騎兵大隊以及聯隊部。聯隊長豬木近太大佐揮揮手,後麵推上來兩門挽馬拖拽的37mm速射炮,一隊日軍橫列排開,與城頭的民兵保安隊對射,掩護炮火轟城。

日軍百米打煙頭的射擊水準真不是蓋的,精確的點射壓得保安民兵們抬不起頭來。速射炮迅速開火,一連串炮火打得城門碎成了片片,連帶著城門樓子也垮了下來。看著亂放槍的華軍驚慌失措地逃下城去,豬木近太得意地哈哈大笑:“支那人滴,不行。”一邊命令一隊騎兵衝城。

一個小隊的騎兵呼喝著衝進冒著硝煙的城門,裏麵傳出一片雜亂的驚呼聲,隻有零碎的槍聲在抵抗,幾股兵亂焚燒的煙柱升騰而起,一副經典的破城景象。不一會兒,先頭部隊很快在城頭上樹起了表示“安全入城”的信號旗。

豬木近太無趣地搖搖頭:“早知道這麼容易就破城,何必興師動眾,叫幾個浪人過來就能占據縣城了……”

漢奸米重立刻諛詞如潮地狂噴,一通馬屁神功拍得豬木近太大佐從尾尻裏舒服得冒出泡來,什麼“大日本君臨宇內,先鋒軍跳梁必戮”啦,什麼“蝗軍橫掃六合縱橫八荒天上天下惟我獨尊,小小支那螳臂當車自不量力早晚灰飛煙滅”啦,什麼“我天皇英明神武鳥生魚湯,豬木太君智超孫吳武勝關張,主賢臣能君臣相得,將來功業必定遠邁衛霍又是一段千古佳話”啦等等等等。豬木近太大佐雖然聽得半懂不懂的,但又不能表現出對漢學的一無所知,不然這會暴露出他土拔子的根底,對將來晉升貴族很不利。好在通過這個支那走狗的諂媚表情,可以知道一定是些稱頌的好話,豬木近太大佐就很坦然的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