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包括鄭兆北兄弟在內,都見過真貨!”西門如湖下定決心了,也就不再隱瞞。
上官玲倒吸口涼氣,再也不知說什麼好。
“夜深了,快睡吧,明天還有好戲呢。”西門如湖說著,扯了褥子下床,有弟媳在,他更要謹守規矩了。
一場秋雨,暑熱全消,僅一會兒西門如湖就響起了輕微的酣聲。他就有這功夫,每臨大事心靜如水,哪怕是抱火臥薪。
無雙實在是困倦了,一會兒也沉沉睡去。無憂和上官玲黑暗中大睜著眼睛,直到天明。
承天照應說道:天亮後雨還在下,淅淅瀝瀝不緊不慢,大有細水長流延續一整天之勢。迫於唐家的淫威,醉仙居入住的其他客人昨夜就搬走了。
西門如湖在房中飲酒,夥計剛剛送上來一壇狀元紅。好酒開壇香,西門如湖讚不絕口,一碗酒已經見底了。
樓下幾個腦袋聚到傳菜的洞孔旁,側耳屏息……
“天,西門如湖哥,你的臉怎麼了?這酒有問題,給人做手腳!”說話的是昨晚叫罵的小辣女,她的聲音唐門弟子印象太深了。
偷聽的人麵露喜色說道:不成想他小子這麼容易就著道了,真直是酒色之徒!幾名弟子躡手躡腳到樓梯口,單等三當家的手勢就會蜂擁而上了。隻要西門如湖這小子一倒,他身邊的兩個美妞不足為慮。
西門如湖的聲音傳下來,說道:“是麼,拿鏡子來我照照……沒什麼呀,大哥的臉色好得不得了呢!”
偷聽的人愣怔,唐老三回頭瞪下藥的弟子,那名弟子心中委屈,可是百口莫辯!他下的是唐家獨門迷藥,無色、無嗅、無味,任何人也看不出來的!
另一個女聲,說道:“西門如湖哥,你的臉都紅得發紫了,還說沒什麼!無雙,拿送酒的夥計進來!”
走廊裏傳來砰的一聲門響,就聽那扮夥計的唐門弟子叫說道:“姑娘,姑娘你這是何意?西門大俠,西門大俠……”接下來是一陣嗆咳聲。
樓下眾弟子抄了家什就要往上衝,給唐老三惡狠狠的眼神製止了,非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動硬的。不單單是西門如湖身手驚人,主要是同為江湖名門正派,此事傳西門如湖出去實在好說不好聽。
通的一聲,小姑娘尖叫,說道:“他倒了,酒裏果然下藥!”
“我看看,我看看,說道:“西門如湖的聲音,說道:“……不過是迷藥而已,……還好,酒沒變味。”
“天呐,你怎麼還喝呀?!”二女齊叫。
“這等好酒扔了豈不可惜,還是喝了它吧。”砰的一聲門響,走廊裏靜了。
另一名扮夥計的弟子,攙了那名給灌得人事不醒的弟子下樓了。唐老三搶上去壓低聲音問說道:“那小子真的喝酒了嗎?”
“真喝了,我親眼見的,一碗酒半下灌給了師弟,剩下的自己喝了個一幹二淨!”他又加上了一句,說道:“看樣子,他以前也沒少喝,那臉紅得跟猴腚似的。”
“對,那正是中了本門迷藥的典型症狀。真邪門,他小子早該倒!”唐老三咒罵著,眼睛狠狠刮過下藥那名弟子的臉。
那名弟子噤若寒蟬,現在連他自己都懷疑剛剛下的是什麼藥了。
唐三當家的悻悻地想說道:本門迷藥大羅神仙難解,你小子饒是功力深厚,也得給我躺下!他又湊到孔洞前聽包房裏的動靜……
又是西門如湖的聲音,他小子還沒倒!隻聽他說道:“哎呀,一個人不喝酒,兩個人不賭錢,獨自喝酒是悶,對,我到樓下找唐老三陪我!”
“嘿嘿,西門如湖哥,你幹什麼,門在這邊!”
“不,我偏在這兒走,哈哈……好玩!”
孔洞前偷聽的唐老三還沒反應過來,胸口遭一重踹,他蹬蹬後退幾步,紮穩下盤,沒倒。
西門如湖左手環抱酒壇,右手端了碗,笑容可掬地打洞口冒出來。
細看西門如湖,他真是喝多了,臉紅得確實象猴身上的某一處!他潑潑灑灑,一半酒斟進碗裏,一半倒在袖子上,話說得也不利索了,說道:“唐,唐老爺子,晚輩早聞……早聞大名,咱爺倆喝一個!!”
唐老三推開要碰到鼻子尖的酒碗,說道:“西門大俠客氣了,老夫滴酒不沾。”
“假話,你怕了,對不對?對不對?”西門如湖舉了酒往嘴裏倒,手不穩倒得滿頭滿臉,說道:“喝酒的人就為迷糊,你酒裏下迷藥不是多此一舉?”
西門如湖順手將海碗扣在頭頂,踮了腳尖踩著九宮連環步到門口,打個踅回來。”看見了,沒事。嘿嘿,沒事!還說什麼迷藥……你唐門欺世盜名!”
西門如湖憨態可掬,活脫脫一付小醜模樣,唐門眾弟子卻笑不出來,目瞪口呆神態各異,想的卻是一樣說道:這小子真是邪門的很,難道迷藥喝到狗肚子裏去?
西門如湖捧腹大笑,說道:“傻了,看傻眼了是不是?你們不喝,我找樓頂上的仁兄去!”
樓頂是個大露台,設了雅座書場,天氣好時客人在上麵聽書品茶。兩名唐門弟子頂雨在這裏守候監視;樓下鬧得厲害,一位仁兄探頭進孔道想聽個明白。不料西門如湖頭上扣隻海碗急躥而上,他躲閃不急,一聲慘哼,……兩顆門牙撞飛,昏死過去。
西門如湖一進孔道,唐老三警醒,說道:“不好,這小子別是借酒裝瘋吧!快上樓頂!”
見弟子們沒動,唐老三猛抬頭說道:原來西門如湖身邊的兩位姑娘堵在樓梯口,昨晚叫罵那位橫眉立目亮出了長劍,說道:“唐老三,我西門如湖哥要是瘋癲了,我們姐妹跟你們唐門沒完!”
唐老三當真是怕了這小辣椒,頓足說道:“他在樓頂,在樓頂,老天,誰把誰弄瘋了還不知道呢!”
二女聞言轉身上樓頂。眾人跟上樓,見他們三人住的包房門虛掩著,大喜,不待三當家的吩咐,早有人閃身進去。床上床下一目了然藏不住人,再叩聽牆板和地板,幾個人忙活了一通,失望地對三當家搖頭。
二女拖架著酣聲陣陣的西門如湖下樓了,唐老三閃身躲過,衝上樓頂露台。
露台上,一位仁兄正窩腰扣著嗓子眼兒啊啊嘔吐著,說道:“解藥,三當家的,快給我解藥!”
撞丟牙那位仁兄給雨水淋醒,呻吟著爬起。唐老三見狀心裏明白了個大概,頓足長歎說道:“西門如湖,你真是好手段!”
西門如湖一覺直睡到第二天,他百毒不侵之身了,可一壇狀元紅夠他受的,醒來時還頭疼欲裂。
“西門如湖哥,你可嚇死我倆!”無憂見西門如湖醒來,捂住胸口說。
西門如湖送給她一個燦爛的笑,說道:“能夠避免一場幹戈,冒這險值得!大哥真的不忍再見武林同道為一顆珠子火拚了,更何況還是個假貨!”
無雙撇撇嘴,眼中淚光尚存,說道:“西門如湖哥總是為這為那地冒險,想沒想,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姐姐怎麼辦?”
西門如湖枕入無雙懷中,說道:“好無雙,大哥今後再不敢冒險了!”這話言不由衷,但能聽到這話,無雙知足了。
無憂沉吟一會兒問說道:“西門如湖哥一再說陰謀的幕後主使,他究竟是誰?”
“妹妹想想,揭過那聖武珠不提,單說上官玲手中那顆寶珠也是價值連城,非一般的富貴之家能有!更別說舍出去當誘餌!”
“你是說,說……”無憂、無雙說不出來,也合不上嘴了。
西門如湖撐臂起身,輕蔑一笑,說道:“沒什麼不敢說的,他就是聖武珠原來的主人……常州王!實話說,我好生佩服他!僅用一顆珠子,不動聲色間就攪得江湖翻天覆地,當真是大手筆,大氣魄!”西門如湖感慨不盡。
“可是他為什麼呢?”無憂皺緊雙眉,說道:“他是金枝玉葉,他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他為什麼,又何必入龍蛇混雜的江湖來趟混水……”
“動機,別問我他的動機!”西門如湖抱了腦袋,說道:“我猜不透他為什麼會這麼幹!可是疑點樁樁件件皆指向他,我總不能閉上眼睛!”
無憂閉嘴默不作聲了,無雙吐出紅紅的舌尖。
西門如湖覺出了自己的失態,歉然一笑,說道:“唉,這些問題就像開鍋的爛粥,不停地在我腦袋裏冒泡,可把大哥弄慘。”
“那麼,上官玲的話可靠嗎?上官家是不是受常州王指使在擴散消息?”這話無憂終於憋不住問了。
“基本上可以排除這種懷疑……”西門如湖起身下地,說道:“如果是,他們擴散消息的方法可太笨了。正像無雙說的,他們是驚慌失措下的禍水外引!”
無憂點頭,說道:“所以西門如湖哥才助她離去。不惜以身試毒!”
西門如湖頹然坐回床上,說道:“真不知我是幫她還是害她呢!消息轟西門如湖出來了,她此時趕回娘家,很可能是飛蛾投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