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官老三(2 / 3)

終長風最後出來,擁了三人向外走,說道:“什麼時候了,有閑心說這些,快走,快走,出去再說。”

眾人無話,鄭兆北、上官玲左右攙架著上官商,折折轉轉越走越快,可他們還是慢上了一步,地牢出口給鹿砦封堵,其後是黑壓壓一片張弓搭箭的莊丁。

上官夫人立身於火把通明處,給繆長風壞了的一隻左眼草草包紮,隱隱可見鮮血滲透白綾,她披發仗劍,活脫脫一個厲鬼!她說話了,嗓音如鐵器刮削般銼割著人的神精,說道:“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兒,好女婿!沒想到在上官家中,最先背叛我,同我做對的竟然是我的女婿還有女兒!”

上官玲雙手捂臉,泣不成聲,說道:“娘,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閉嘴!你若還認我這娘,就像剛才一樣用我教你的飛針神技射倒身邊的人,動手哇,快動手,從你丈夫開始!”

“不,我不會再給你當刀使!”上官玲放聲大哭,說道:“我已經對不起姐姐,對不起姐夫!娘,你才真的瘋了,你要毀了這個家!”

鄭兆北伸臂攬住抽咽得渾身抖做一團的上官玲,刀指上官夫人,說道:“你這樣的人也配為人妻為人母嗎?也配享有人世間的親情嗎?你野心勃勃就為了一個權字!嶽丈大人僅僅是受了點兒刺激,你就說他瘋了,把他關進地牢,你就為大僅獨攬!接下來你的眼中釘是李巨了,你布局讓他當著外人做下蠢事,借機痛下殺手!這樁樁件件你還想抵賴嗎?”

上官夫人給質問得啞口無言,上官商此時還是茫然無措,但是他靜靜在聽,靜靜在想。

西門如湖接下話茬,說道:“眾位弟兄,別再給那瘋婆子賣命了,她做了什麼你們都看在眼裏了。就是剛才,她為殺我們不惜把自己的丈夫,也就是你們的上官大當家的一同困死在地牢裏,還有那些為她負傷的弟兄,她不管不問不顧死活!想想吧,你們跟著這樣的人會有好下場嗎?看看你們用弓箭對著誰,你們從前的當家人,你們的姑娘、姑爺,還有這些你們的弟兄,他們有的帶了傷正血流不止!”

“不要聽他的,我是當家人!放箭,射死他們,射死他們!”上官夫人聲嘶力竭。

眾莊丁沒有聽西門如湖的,也沒有聽上官夫人的,手掣弓箭僵立不動。

“西門如湖,我的事就壞在你手中!”上官夫人瘋狂地喊著,說道:“帶上來,帶上來!”

幾名家丁從一個門洞中推推搡搡帶出了五花大綁的無憂、無雙,西門如湖一見之下,心抽緊了,手按刀柄……

廖長峰按他手,說道:“娃兒,你沒有絕對把握,不可輕舉妄動!”

上官夫人笑得象厲鬼哭號,說道:“西門如湖,我知道你神勇無敵,你手中刀更是削金斷玉,無堅不摧!”她劍架無憂脖子上,說道:“我要你把身邊那些人砍,通通都砍,一個不留!聽見我的話了麼,要不要我把這小賤人一塊塊切碎了扔給你?!”

西門如湖目呲欲裂,他知道那瘋婆子說得出做得到,她根本不是人!正這時,隱於莊丁中的上官香前衝架開了上官夫人的劍,上官夫人怒喝,與女兒撕打成一團。

又是唐老三先出的手,他一把毒砂摜向當麵的人群,頓時嗆咳聲大作,更有人暈劂跌倒。西門如湖縱身躍過鹿砦,淩空一個盤旋拔刀劈砍,總算他給上官氏姐妹留了麵子,用的是刀背,即使如此上官夫人經受不住,哼也沒哼一聲跌倒。

終長風和杜天逸一出鐵槳,一出鐵掌,攔擋的鹿砦漫天飛舞,繆長風、李鏢頭、鍾銘隨後衝出,各施拳腳,打得上官府莊丁東倒西歪。終長風可沒這般客氣,揮舞玄鐵橫掃直拍,鮮血腦漿紅白混雜,四下飛濺。

“前輩,不可濫殺!”鄭兆北大吼。

終長風殺得性起,哪兒聽這個,杜天逸衝上抱住他。

亂紛紛中隻聽鄭兆北喊說道:“眾位兄弟,扔下弓箭站在一旁,鄭兆北擔保你們性命無憂。”

眾莊丁本來就不想自相殘殺,此時大勢已去誰還會不聽勸告,紛紛扔下弓箭兵刃。鄭兆北、上官玲扶了上官商站到天井正中,上官香鬆了無憂、無雙,再彎腰抱起昏倒的母親。

院子中靜下來了,鄭兆北微躬身,說道:“莊老前輩,邊老前輩,請您二老共掌大局。”

莊老鬼、終長風臉麵上很是光彩,大度地揮揮手,說道:“這是上官家事,事又緊急,就由你這半子當家吧。”

鄭兆北再度躬身,說道:“謝二位前輩,那晚輩就不客氣。”

正這時,上官商掙脫女兒、女婿的攙扶,大叫說道:“聽,馬蹄聲,西北麵,西北麵!不好,馬匪,馬匪!”

眾人愣怔,隻當他又在發瘋,恰在這時寨牆上有莊丁俯身大叫,說道:“馬匪來了,西北麵!”

眾人一驚側耳傾聽,果然有隱隱的馬蹄聲,再望上官商,隻見他雙目炯炯不怒自威,哪兒有半點瘋癲之態。

眾莊丁喜極而泣,撲到近前,說道:“當家的,您老醒了,醒!”

“屁話,我何曾睡!”上官商大聲傳令,說道:“四門緊閉,弓箭手上寨牆!”

眾莊丁轟然應諾,這時馬蹄聲已如隆隆滾動的悶雷直貫入耳。

天色放亮,眾人登樓北望,不由地倒吸抽口冷氣。呼嘯而至的馬匪就如席地而起的塵暴,又好似潰決堤壩的濁流。看不清馬匪的人數,但見黃土滾滾遮天蔽日,他們橫不成排,豎不成列,亂紛紛裹成堆連成片,狂呼亂喊直衝向前,當真是聲勢駭人,氣焰薰天。

二百名上官家弓箭手跪姿張弓搭箭,老當家神奇的複出,極大地振奮了他們的士氣,麵對強敵沉著迎戰。上官商換過了一件長袍,立於弓箭手陣後,他猛揮手,一陣清脆的梆子聲疾響。

嗡……二百根弓弦齊齊震響,蓋過梆子聲。殺……二百個喉嚨齊吼蓋過了馬匪的喧囂!二百勁箭齊射,覆蓋了馬匪直逼上官家的前隊!殺,殺,殺殺殺……二百名弓箭手喝喊不止,連番齊射,生生壓製住了馬匪的囂張氣焰。上官家人真有一套,竟以區區二百人營造出這等山搖地動的聲勢!西門如湖暗叫僥幸,多虧剛才在院子中用攻心術事先瓦解了他們。

馬匪後撤了,撤到一箭地開外,樓頂一片歡騰,歡呼聲此起彼伏。廖長峰拍打著上官商,說道:“老三,真有你的,高,高,實在是高!”

群俠也圍住上官商,紛紛道賀。

“當家的,說道:“有莊丁報,說道:“馬匪中有一人單人獨騎過來了,好像是半天風老秦,對,就是他!”

“半天風老秦?!”杜天逸一愣,其他人也臉色一沉,不做聲了。恐懼迅速在人群中擴散。

西門如湖不知這\\\"半天風老秦\\\"何許人也,忙問師父。終長風罕有的麵色凝重,雙眉緊鎖,說道:“這老雜種有波斯人血統,眉毛胡子頭發都是紅色的,極為難纏。”

連師父也這樣說了,西門如湖運目著意觀瞧;緩緩提馬走近的那人果然淡紅色的絡腮胡子,身材雄壯,跨下鐵灰色的坐騎更是百裏難選其一的神俊。

莊丁中一位身手不凡的大頭目,抄一張鐵胎弓,掂了一枝鐵杆箭,矮身貓腰到垛口前。他腳蹬弓臂張滿弦,搭上鐵杆狼牙箭,猛起身金雞獨立大喝一聲,撒手放箭。勁箭帶了尖利的呼嘯,直射半天風老秦。

半天風暴吼一聲,出掌拍落勁箭,同時右手一揮,一道疾旋的光環直襲放箭那大頭目。眾人驚呼,說道:“小心!”

晚了,光環掠過那大頭目餘勢未盡,又貫入他身後一名莊丁的胸口。那是把大號的波斯彎刀!後中刀的莊丁猝然倒地,有弟兄趕上一步扶住那大頭目的腰,他的上半身齊胸斷落,鮮血在微風中斜噴,淋了身後的人一頭一臉。

樓頂上陷入一片死寂,猛然有人尖叫著發足猛奔,收腳不住,跌入天井中。

半天風老秦哈哈狂笑,不急不緩放馬到得樓基台地前,說道:“上官家人給我聽著!”半天風老秦的漢話挺流利,說道:“你們當家的給聖武珠鬧瘋了,現在當家的母大蟲整治自己人行,俺老秦可是半拉眼睛也沒看得起她……”

上官商踏前兩步在垛口現身,說道:“半天風,誰說老夫瘋了?你在青海一帶夠狂的,可這是川北地麵,強龍不壓地頭蛇,知道嗎?”

“他算什麼強龍?老三真會抬舉他!”杜天逸也到垛口前,說道:“半天風,有老夫在這兒,你屁也撈不著,滾,快滾!”

原來在青海、甘肅一帶,杜天逸和半天風一個販貨一個劫財,幾十年的冤家對頭了。驢幫鬥馬匪,小李決勝負!這是青海、甘肅江湖道上的俗話,其中的小李指的就是李總鏢頭的安遠鏢局,鏢局初創時,他還不到三十歲,人稱小李。

半天風仰臉張大嘴,呆望半晌,猛拍一下腦袋圈轉馬頭。

“半天風,後會無期,不送,不送!”上官商大聲道。

半天風馬背上回頭,說道:“誰說俺要走了,趕了一宿路,該歇口氣兒。小的們,埋鍋造飯,抓緊時間喂腦袋。”

“半天風,你枉江心機了,聖武珠不在我們手裏!”上官商又喊。

半天風頭也不回了扔上來一句話,說道:“或許是吧,可它沒出上官家!”言罷,放馬悠閑地去了。

上官商此時才頹然跌坐,緊緊抱住腦袋。身邊人聚攏驚問。上官商牙齒得得磕碰,說道:“聖武珠,聖武珠……提起聖武珠我頭痛欲裂!”

終長風忙盤膝坐到上官商身後,雙掌相疊抵在他背心,緩緩輸入真氣。西門如湖在身前握住他的手,說道:“前輩,是您曾經擁有了聖武珠,而不是它擁有了您!前輩,您是人,萬物靈長,拿出勇氣來擺脫噩夢,做自己的主人!”

上官商勉力睜開眼睛,茫然望著西門如湖,說道:“你不是說它是假貨嗎,怎麼會如此厲害?”

“魔由心生,前輩!假做真時亦能煽起心魔!”

西門如湖的話是對上官商說的,卻震驚眾人,任誰都會這麼想,這番話分明是真情實感,難道他小子見過真貨?甚至幹脆那東西為他所有?繆長風站在西門如湖身後,犀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後腦勺,挖出所藏!

獨有鄭兆北神情落寞,悵然若失……

匪徒們生旺了火,驅趕來牛羊宰殺,那牛羊是上官家牧場的,莊丁們一個個咬牙切齒。

上官商漸漸平複了內心,睜開眼睛說道:“上官商,上官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