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紫冥的背脊貼到了我的後心上,似乎……隔著泰坦鎧甲,我似乎都能感覺到她火熱的體溫……這片刻的廝殺,早已耗盡她的力氣……
我知道她已經不能再抵擋惡魔的再一下猛擊,我知道,紫冥橫下一條心想保護我和我懷中的晶石,哪怕這下一次猛擊會將她撕成碎片,她也不會離開一步。
我可以轉過身來幫她擋住這一擊,但即將完成的封印呢……封印將不可避免地功敗垂成了。
我們……最終還是差了這樣一點點麼……
※※※
“不用慌!”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後忽然多了一個人。“兩位尊敬的女士,希望我沒有來得太晚!”
是艾菲尼克,埃拉西亞的獅鷲將軍!
剛才我撇開他一個人留下來接應紫冥,原來他也並未走遠……不,或許他剛才根本沒有一刻離開,隻是我和紫冥進入了魔法封禁的石塔,他不得其門而入。
現在巨鐮惡魔們攻破了石塔,他倒也跟進來了吧……
“又是你這個騎鳥的愚蠢男人啊。”紫冥毫不買賬地對艾菲尼克哼了一聲,“象你這種毫無實力的家夥,留在這裏送死麼!”
“你我隻是初次見麵,有沒有實力姑且不論吧。”艾菲尼克笑了笑,“把婦孺老弱留在身後自己逃走,可不是埃拉西亞聖騎士的處事風格啊。”
“埃拉西亞,聖騎士!?”紫冥愣了一愣。她或許剛才遭遇艾菲尼克之時,早已推測出他的身份,然而這身份一旦證實,她還是會略略吃驚的。
伊歐弗人和埃拉西亞之間曾經有漫長的仇恨和戰爭,雖然,這些隨著伊歐弗族人的長年隱沒,也早已成為陳年舊帳……但一個埃拉西亞的聖騎士,會在伊歐弗人最岌岌可危的一刻出手相助,紫冥恐怕還是會覺得些須驚疑不定的吧。
“其他姑且不論,至少現在我們目標一致。”艾菲尼克的這句話,或許不僅僅說給紫冥,同時也是說給我聽。“現在這個大陸的最大禍端是在我們所有人的對麵,‘惡魔族’的往事,我們可以放在解決光的勢力之後再慢慢理論!”
獅鷲將軍在一邊這樣說的時候,竟然獨自接住了巨鐮惡魔們的一輪攻勢!
或許我以前也太小覷了這個艾菲尼克……他既然也能被稱作“聖騎士”,既然能接替當年的雷,掌握埃拉西亞的精銳獅鷲部隊,他肯定也受到過最嚴格的特訓。或許,在一般的戰況下,他隻是一名鎮定自若的指揮官;而一旦麵臨危機時刻,聖騎士自身的魔法和武力也絕對不容小視吧。
“你隻是趁勢逞英雄罷了!”紫冥長長呼了口氣,“蘭若對晶石力量的封印正在完成,那些巨鐮惡魔的力量正在迅速消減!……你這個不知高低的男人!如果你早出現片刻,恐怕一記鐮刀也接不住吧!”
紫冥這話有實情,也有挖苦,但她的真意並不是要純粹貶低艾菲尼克此刻的英勇表現,而是告訴了他眼下的局勢;已經奮戰力竭的她不會直言相求一個人類男子來保護晶石、保護自己,但她卻讓艾菲尼克明白了這場勝負的關鍵所在。
艾菲尼克將軍也並非一勇之夫,他肯定明白了紫冥的意思,他在盡力阻截那些巨鐮惡魔接近我和紫冥,惡魔們的呼喝聲此起彼落,但卻總差著最後幾步,不能達到我和紫冥身邊。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頭頂上又一陣隆隆作響!
“塔頂!”紫冥迅速明白了敵人的意圖,“在這石塔之內惡魔們不能展開兵力……現在它們想把整座塔給掀開啊!!”
就在封印即將完成的最後一刻,那些巨鐮惡魔也在集中最後尚未消逝的力量殊死一搏。
※※※
艾菲尼克也已經貼到了我的身邊。他雙手撐起長劍,一邊抵擋身邊惡魔的狂攻,一邊還要抵擋石塔內坍塌亂飛的碎片。紫冥和艾菲尼克背對背把我夾在中間,而我懷中就是那塊要命的晶石。
周圍的整個空間在顫抖,在搖晃,在更劇烈地震蕩。
猛然又是一片轟鳴和爆響,塔樓的天頂終於被整個掀開。封印晶石的這個密室空間已經蕩然無存。
隻差一點點,最後的一點點啊……我望著晶石上的符痕和血跡,封印的操作已即將完成。惡魔族的能量將重新沉睡,而身邊的這些巨鐮凶煞也將灰飛煙滅。
“快了,就快完成了!……”我現在已經能騰出聲音大喊,騰出注意力照看身邊的夥伴。但那一叢叢明晃晃的巨型鐮刀還是比我更快,艾菲尼克已經撲倒在我和紫冥身上,他渾身浴血,手中的劍已經斷去數截。
再要幾十秒鍾,隻需要再有幾十秒鍾!可現在的我、艾菲尼克和紫冥,卻已經完全沒有抵抗一擊的能力。
惡魔們的鐮刀再度掄起!
“不,不會在這裏結束的!”我咬牙告訴自己,我讓自己揚起頭麵對橫掃過來的鐮刀。我沉肩卸開重傷的艾菲尼克,我讓自己的身體盡量擋在兩位夥伴前麵。即使我眼下不能抬手對抗強敵,但我身上穿著的泰坦武裝,至少能比我的夥伴承受更多幾次的打擊。
“鐺!”幾下撞擊從我的盔上和鎧甲上傳來,很痛,但卻尚未給我造成損傷。我的雙手雙臂用力護持著晶石讓它免遭衝擊,但我的盔甲卻不能護住我自身的所有部位……
這幾下攻擊,原本已足夠殺傷我,可是,為什麼沒有?!
惡魔們在嗥叫著,那是憤怒地、負痛的、帶著絕望的慘叫聲。事實上,此刻的巨鐮惡魔已經放棄了攻擊我們?!
我低頭查看懷抱中的晶石……不,至少在這一刻,封印尚未成功,並不是這枚晶石在製約和打擊巨鐮惡魔的力量。
我迅速環顧四麵,剛才還在耀武揚威的那些惡魔們,正一個個倒在地麵上翻滾掙紮!他們的身上有一道道銀蛇般的電光緊緊纏繞,那是凝聚著極高能量的電魔法!它如同鋼繩鐵索般困住了巨鐮惡魔們的行動!
“布拉卡達……布拉卡達的魔法師……”紫冥喘了口氣,“他們竟然也來這裏麼?”
這的確是法師軍團的手法!我捧著晶石緩緩直起身體,我讓自己的眼光抬高,穿越石塔豁開的天頂,我依稀看見銀色飛馬的背脊上那些白袍飄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