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河對麵,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這裏,人們稱之為烈炎城堡;但懷特想,把這裏叫作“煉獄”更加貼切。
河流中的火焰一直蔓延上岸,從河岸到烈炎城堡黑色的外牆,一路都是炙熱的火光和屍體燃燒的刺鼻濃煙。
夏洛克每天焚燒“背叛者”的屍體,背叛者卻越來越多,而燒屍的火煙也日盛一日。
在濃煙和烈焰的間隙中,一隊又一隊荷槍持盾的戰士來回逡巡。
懷特注意到,這些城堡衛兵並不是他所熟知的王國近衛軍——這些戰士並不是人類,也不是蜥蜴人或狼人,這些家夥身披重甲讓人無法看清麵目,但他們額頭上暴出粗壯的犄角,看樣子倒和克羅芭王後剛才偽裝成的火河船夫差相仿佛。
這些樣貌猙獰的怪物當然不可能都是魔法師“變形”的化身,他們屬於一個來曆神秘的種族,或許隻有夏洛克王本人完全掌握他們的底細。
竊國者夏洛克,已經不再信任由沼澤居民組成的王國近衛軍,他索性解除了王國近衛軍的武裝,用這些更加強悍,更加凶殘,也更加“忠實”的長角惡魔,逐漸代替了近衛軍的地位。
現在,就是這支長角惡魔的衛隊,把懷特簇擁進了掛滿幹屍的城堡。
城堡中更是五步一哨,門禁森嚴。每一重大門都是灌鉛的精鐵,鐵門上附有神秘的符咒,尋常的魔法也轟擊不破。
穿過十幾重鐵門,懷特終於被引領到一條金色的台階之上。寬大華麗的台階兩側,列滿了雕像一般的重甲惡魔衛士,台階的高處,一頂金冠如落日一般發光,懷特微微抬頭,就被這光芒刺得睜不開眼睛。
“你就是那個賞金獵人?!”一個蒼老的聲音輕輕發問。
這個聲音是……夏洛克王?!——這些天來,懷特不知有多少次,在內心中預演刺殺這個惡魔暴君的場景。殘暴刻毒、陰險狡獪的夏洛克王,難道不該有野狼或雄獅一般的外表麼……
懷特定睛去看,才看清楚那個華麗金冠照耀下的老者。頭戴金冠的夏洛克,竟然是一個年邁衰朽的老人,金冠光輝燦爛,但老人的瞳仁裏,卻黯淡得沒有光澤。
“就是你,殺死了埃登、還有他的隨從?!”夏洛克王的聲音,竟象一個垂死者般有氣無力。
“我沒有殺埃登,我隻是帶來了他的頭顱。”懷特重複著他瞞過克羅芭王後的謊言。
懷特側眼看見,剛才那個變身惡魔船夫的克羅芭,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夏洛克身側。
革囊被獻到夏洛克跟前,夏洛克的惡魔仆從把革囊徐徐展開。
年邁的夏洛克笑了兩聲,笑聲中卻沒有一絲喜悅。
“縱橫一世的埃登就這樣死了麼。”夏洛克仿佛有兔死狐悲的感慨,“如果我是埃登,如果我的頭顱注定被割下,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願死在自己勁敵的手中……”
“無論如何,我承諾的獎賞會兌現給你。”夏洛克甚至不願再多看懷特一眼,“克羅芭,你替我敬這位勇敢的蜥蜴人一杯,我將與他平分王國,共享富貴。”
在惡魔仆從的引領下,懷特一步步走上金色的台階,克羅芭王後正依偎著夏洛克,她擎著一隻金盞,任仆從注滿琥珀色的液體。酒光微微泛動,映得偽王蒼老的麵容似乎也有了一絲血色。
懷特知道,這將是一擊必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