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幫主(2 / 3)

“啊……”忽然間她停了動作,原本興高采烈的神情也隨之消失無蹤,拾音皺起眉頭,看向破廟門外,皺著眉頭輕聲自語道:“那豈不就是說……在我能回去之前……我還是要在這裏……跟這群乞丐要上一年的飯?”

說來說去,她還是逃不掉乞討的命運……拾音長歎口氣,但內心裏已不像剛才那樣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一般絕望了,一想到自己可以回去就覺得什麼苦都能吃了,不就是苦熬一年麼?你瞧我討飯也要討回現代去!

想到這裏,拾音趕緊小心翼翼地將機器塞回懷裏,想要立刻躺下入睡,讓這一天快點過掉,這樣離她回家的日子好像也能來得更快一些。可這喜悅和激動卻讓她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入睡,翻來覆去了半天,拾音又爬起身來,向著廟門口走去,想著隨便找誰說說話聊聊天都好,既然自己命中注定要在這裏過上一年,那總得把這處地方的具體情況打聽清楚吧?

可拾音到了門口,一眼看到的情景卻讓她嚇了一跳。就見小清和玉生在門口蹲著,小梅立於高哥哥身邊,滿臉傾慕地凝望著他,而高哥哥卻正趴在地上,手裏執著個小木棒,不知道在寫什麼。

拾音好奇地伸過腦袋去張望,竟見高哥哥在地上用木棒書的是《詩經豳風七月》中第三節:“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遠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獲,十月隕籜。一之日於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纘武功。言私其豵,獻豜於公。”拾音一時不自禁地便續著他寫的那段背了下去,高哥哥聞聲驚訝地抬頭,見是拾音,也是一愣,蹙了蹙眉,開口就道:“你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拾音並不答,反而是一臉比他更驚訝數倍的表情,脫口而出道:“你竟然會寫字?還會……會《毛詩》?”

“喂!”那小梅見她出來,立刻一臉氣勢洶洶道:“你少瞧不起人!我高哥哥什麼不會?”

“啊???”拾音更驚訝了,這高哥哥不就是個要飯兼賭錢的嗎?居然一個乞丐還如此有文化?

“不是讓你睡覺的麼?你怎麼又出來了?還有,你念過書?”高哥哥拍拍手,剛想站起身來,又俯身叮囑那三個孩子:“今天就教到這裏,你們把這段背熟了就好。”

“你還教他們識字?”拾音指著地上那行字,就算隻是小木棒畫的,卻也是挺拔俊秀,顯然這位高哥哥具有一定的書**底。

“怎麼,你以為乞丐就都是目不識丁的麼?”高哥哥卻隻是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便走過來輕推她一把道:“快去睡了,就算你識字也換不來錢,明天還是得和我一起出去要飯。不過以後晚間我不在時,你倒可以幫著我教玉生他們念書。”

說完他便進屋去,隨意找了處角落,又拽過一邊的破舊薄被,披在身上就倒頭大睡。拾音看著他那副十足的乞丐樣子,又不得不在心中驚歎,看來唐朝畢竟是唐朝,真的是個人都不可小覷,從前看書時就看到唐朝“船家女會說:‘停船且住問,或恐是同鄉’;山間的僧人會高吟‘朝朝不見日,歲歲不知春’;想和書生偷情的家妓會寫‘深洞鶯啼恨阮郎,偷來花下解珠璫’”,自己當時讀了還不信,想就算那是盛世大唐也隻是封建社會,又不像現代實行九年製義務教育,哪裏會搞得人人都能吟詩作賦這麼誇張!可自己現在也親眼看到了,連個要飯的都這麼深藏不露……

那這位高哥哥既然一副早年受過良好教育的樣子,又為什麼會甘當社會上地位最低賤的乞丐呢?

於是這個疑問就困擾了拾音一夜,直到她第二天早上心不甘情不願地套上那件破舊衣裳,畏畏縮縮躲躲閃閃地跟在高哥哥身後去了集市,心裏也依然在琢磨著這個問題。

但是很快,集市上發生的情況就讓她把這個問題暫且拋諸於腦後了。拾音吃驚地發現她身邊這位高哥哥就隻是隨便找了處牆角往那一站,麵前擺個破碗,集市上來往的人們居然就紛紛往裏麵丟錢,一邊丟還一邊衝他笑眯眯地打招呼。

“喲,小高,今天怎麼帶著個陌生姑娘一起來啊?”

“哎呀,高老弟,那天真多虧了你,幫我打跑了城西那群小賊,他們估計這幾個月都不敢再來了!”

“小高,晚上來我們家吃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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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說來往民眾,就連這附近的其他乞丐同胞,無論老少,都對這位高哥哥禮遇有加,見到他就點頭哈腰,一口一個“高大哥”,高哥哥也領導人般地向他們揮手示意,半天下來,他麵前那隻破碗裏錢就堆了不少。

一個乞丐居然都能混這麼好?那這還能叫乞丐麼?最少也是丐幫宋中分舵舵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