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被她一推之下吃了一驚，他兩手著地跌坐在地上，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囁嚅道：“我……我……”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拾音捂著自己領口，胸中忽然有無盡的憤怒和悲哀湧出，她一手指著他，麵色蒼白，眼眶卻俱紅：“原來我再一次看錯你？原來你從小就這樣？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杜牧顯然被她陡升的怒氣嚇到了，他雙眼圓睜，不明所以地望著她，而這無辜神情看在拾音眼中卻成了絕妙的諷刺，虧她想過不該和一個孩子計較的！自己明明早就知道他長大了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竟會相信少年時的他會是什麼好人？
她垂首一陣自嘲地笑，然後冷冷地看向他，眸中怒意更盛：“原來你當初說什麼不想讓我走，其實根本和長大了的你一樣！你隻是想把我圈在你身邊讓你為所欲為！虧我還一直以為你隻是個孩子！原來我對你掉以輕心了？你真以為我和你在那些青樓裏朝雲暮雨的妓女沒區別？”
“什、什麼？”杜牧也急了，他站起身來，蹙起眉頭望著她：“裴姐姐，你在說什麼？你怎麼了？你為什麼這樣生氣？還有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而且你要我說多少次，我……我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拾音見他竟然還在裝模作樣，氣得幾乎要落淚：“什麼不會去！我告訴你，你一生就是個青樓薄幸人！你以後會在揚州風流浪蕩、醉生夢死！你……你還在十四年後的揚州對我……”說著，她一抹眼淚，搖頭悲憤地看著他：“我本以為你少不經事，本性純良，日後變成那副浪蕩子模樣也是事出有因，卻原來你真的是本性如此！我看錯你一次，竟然還會看錯你第二次……也是我裴拾音瞎了眼！我……我這輩子也不想再看見你！”
那少年被她一番口不擇言的話罵得臉色鐵青，就是從前拾音欺負他時都不曾罵他罵得這樣凶過，而且她現在聲色俱厲，顯然已是氣憤到了極點。
而他亦是兩眼含淚，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手：“裴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又怎麼可能會去什麼揚州的青樓？你……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會那樣對你……我……”
拾音一把打開他手：“別碰我！”她清冷地居高臨下看著他：“我不想再被你這樣的淫賊、登徒子碰一下！”一邊說著，她一邊係著自己的領口，想到若不是她剛才突然醒來發現他在解她衣領，還不知道接下來又要發生怎樣不堪的事！
杜牧不敢相信她對自己說出口的話。就在上午她還笑臉盈盈地和他閑聊，還問他天氣漸冷，要不要加件衣服，為什麼現在她就又恢複了從前……不，比從前更可怕的態度對他？她此刻看向他的眼神中又充滿了戒備和厭惡，沒有絲毫溫度，而她此刻罵出口的話更是讓他完全無法接受，他亦悲憤地衝她大叫：“我才不是什麼淫賊、登徒子！裴姐姐，你為什麼這樣罵我？你……你就真的這樣討厭我？”
“對！我最討厭你！”拾音冰冷地看著他：“你已經被我看到了，你竟然還想抵賴？還要狡辯？……不要臉！！！”
杜牧被她這句“不要臉”罵得頭都發暈，他垂下頭去，眼淚汩汩而下。怔在原地半晌，他忽然衝去那池塘邊上，扭頭衝著拾音喊道：“裴姐姐！你不能這樣罵我！不能這樣冤枉我！你再這樣說我……我……我就跳下去，死在你麵前！”
“我冤枉你？真好意思說！”拾音冷笑，她正在氣頭上，便索性連頭也不回：“你還想學貞潔烈女以死相逼？你要跳就跳，要死就死，現在死了也省得你長大了去禍害那些女孩子！連帶著還要禍害我！”
杜牧聞言絕望地閉眼，一行眼淚便落到了池塘邊的水裏，漾起一小片的漣漪。然後他咬咬下唇，竟真的縱身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