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啟賓雨原吃了一驚，是真的吃驚，隨後便笑了，笑容裏綻放著隔世的蒼涼，“小朋友，你真以為誰離開你就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並不以為司楚展雁會有多舍不得我，隻不過……
沒有什麼隻不過，是我天真。
“司楚展雁已經知道我幫青驊逃到這裏了？他很生氣？”我小小聲問。
“確切的說，他一發現你們失蹤，就派人傳話把青納殿下送給了吾，並建議在下往這個方向找你們，因為這裏是最佳逃跑路線。至於生不生氣……吾想他一直生氣勃勃。”啟賓雨原微笑。
“話說，你要了我們幹什麼呢？”我幹笑。
“好問題。”啟賓雨原望著天花板沉思，“歲月漫長，人生苦短，要了你們三個，總歸有點用的吧，吾想？”
“才沒用咧！”我迫切的提點他，“我除了吃飯磨牙搗蛋之外一無是處，青納那家夥別看是王子，三棍子打不出個屁，蠢到可以。青驊，青驊簡直是一隻猴子——”
水晶牆那邊，一直專注看著牆角的青驊忽然直起腰，似有所抗議，青納伸手把他按住。
“他們是看不到我們的吧？”我有點心虛。青驊似乎在抗議我叫他猴子？
啟賓雨原再一次向我保證：“這確實是單麵水晶。”
唔，青驊並沒有看我。那個牆角有一層微妙的轉折，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但肯定不是我這個方向。果然是我多心了吧！我繼續向啟賓雨原進言：“所以，你看，你不如把這麼沒用的我們，直接放走好了？”
“你玩過布娃娃吧？”啟賓雨原忽然問。
“嘎？”
“費心的打扮它，跟它說話，把漂亮的發飾插在它頭上，讓它穿漂亮的衣服，抱著它去各種地方，如果它想跟別人走，你會哭給它看，如果哭都沒有用，你會——”
“布娃娃怎麼會跟別人走？”我困惑。
“對，因為它是布娃娃。如果別的娃娃想跟別人走，你最好把它變成真正的布娃娃。”啟賓雨原輕輕觸摸我的臉。
我毛骨悚然。
啟賓雨原繼續：“你可知道小女孩子玩布娃娃，晴天雨天、水裏火裏都隻管拖過去。夏天穿毛毛鬥篷，冬天穿薄紗裙，為什麼不呢？好看呀！至於漂亮的發簪怎麼固定？直接插進腦袋裏麵。她傷害它？不，她愛它。”他微笑著甩了甩頭發，“她甚至可以給它喂湯，不管它要不要，在它布做的嘴唇上割一條細縫，一勺一勺一勺的灌進去，直到她厭倦為止。”
這時我離他很近，他將額邊的劉海甩開，我看到他額角有一道疤，延伸進他金絲般細密的頭發裏，不曉得有多深。
“你是那隻布娃娃？”我怯聲問。
他又笑了。嘴唇紅得晶瑩，真是個水晶一樣美麗的人。這個笑容持續了好一會兒，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是那個女孩子，你們才是那隻布娃娃。”
“呃？！”
“我會給你們戴發飾、給你們穿衣裙，陪你們玩各種遊戲。我會很愛你們。除非——”
“除非？”
“也許你不合我胃口？即使你養好了傷，你也沒有向瓏家兩位王兄生得美麗？”他細細打量我的臉。
我絕處逢生：“是，是！我醜得很！我又醜又笨！”
“笨就糟了。”啟賓雨原輕歎，“吾最恨笨人，總把他們剝了皮扔到沙漠裏，除非——”
“除非？”我胸膛裏可憐的小心肝兒，是要被他驚嚇多少次啊！
“除非你能幫我想想，怎麼打扮那兩隻美麗的布娃娃。你證明自己不是笨人，我才留你。”他語調輕柔，手指有意無意撫弄著潔白扇骨。
“我想我會想的我不是笨人！”我嚇得屁滾尿流，“王儲殿下，您……您看，向瓏青納適合穿著淡色的亞麻襯衫，襯衫領口解開兩個扣子，配一柄銀色的長劍？青驊呢，適合穿髒兮兮的軍裝，上麵多撕幾個口子出來，在他的臉上也要抹幾道汙跡，頭發剪短，剪得亂一點，很適合他吧？”說著說著我就入戲了，把自己幻想成範思哲首席設計師，隔著水晶玻璃牆舉起雙手在他們腦袋上比劃——他們兄弟都側對著我，都在看那個牆角，並且，為什麼都開始嘎嘣嘎嘣咬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