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他誤會了,把破破爛爛衣裳緊了緊:“大叔不賣身。”
他倒貼給我我也不買!這家夥煞到我了,我決定不想什麼措詞了,直接上最狠的,掏出那粒粉紅鑽石給他看。
他眼睛亮了,吹聲口哨:“嘩,你是哪國的公主。”
“你管我?”我白他一眼,把鑽石給他,“待會有人來,你就告訴他,你覺得我很像你以前收養過的一個女孩。當時我還很小,隻有五歲,連自己姓名都說不清,好像叫什麼‘戰鷹’,你覺得這不像女孩子的名字,就給我取名叫冰然,後來我自己溜走了,你再沒見過我,知不知道?”
吉普賽大叔慢慢把“戰鷹”兩個字念幾遍,眼睛越發的閃爍光芒,上下看了我幾眼:“像,真像。”
“啊?”
“在排練哪!待會兒大叔就這麼說,像養父見到失散多年的養女吧?”
沒有更像的了!說他真的認識我,我都信。他的表演功力令我很滿意。
“那我是多少年前揀到的你呢?在哪裏揀到的呢?當時你是怎樣的身體狀況呢?揀到之後多久你溜走了?”他笑眯眯一路問下去。
不知道,不知道,還是一個不知道。“你就說揀到我一年後我開溜吧。”時間短一點比較保險,“至於其他,嗯……”
吉普賽大叔忽向我比了個手勢:“噓!”
幾秒鍾後我聽到了腳步聲,腳步在窩棚外戛然而止,有人警覺道:“誰?”
傻豹——傻虎——隨便他傻什麼——的聲音。
吉普賽大叔嚎啕大哭,緊抱住我:“孩子!!!!!!!”
“嘩”門被掀開,“嘩啦”,吉普賽大叔被掀到一邊去。這位隨便他傻什麼的家夥護住我,惡狠狠質問大叔:“幹啥?”
“沒想到在這裏遇上……”大叔抽噎著把我教給他的話演繹了一遍。
“哪兒遇上的?”傻家夥追問。
“就這賓國的邊郊。唉,可憐,孤零零一個小女孩子呆那兒,不是我就讓狼叼了……”
“什麼時候?”
“咱們流浪漢不太記年頭,總是四五年前吧。春天,唉,春天才有狼哪……”
“她身體狀況如何?”
“說不清,總哭。咱們窮人又沒錢請大夫……”
“你遇上她之後多久她離開了?”
“一年!這個咱記得清清楚楚!用了一整年教她跟猴子表演,好容易有點起色,她跑了!唉,可憐咱喂了她一年的飯錢哪……”哭得那叫個聲情並茂。
“好了。”傻家夥命令他噤聲,“你現在要什麼?”
“認領孩子回去。畢竟咱投資了一整年的飯錢……”
“咣唧。”一錠金子,一個決絕的手勢:“我可憐你才給你這個。馬上走,再也不許提你收養過孩子的話,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是是是,好好好。”吉普賽大叔眉花眼笑,鞠躬而退。我瞅著他捧走的那金子瞅得甚為肉痛,又不好意思告訴傻家夥說我付過大叔表演費了,不用再付。
“等一下。”傻家夥又道。
咦,付出去的金子潑出去的水,他還想要回來?我跟大叔臉上都是這表情。
“怎麼這麼巧,我走開一會兒你們就重逢?”傻家夥冷笑,“我如果扭斷你的手、砍斷你的腳,你還能堅持這番說詞麼?”
我的心髒猛然抽緊。
大叔謙卑的欠身:“別說扭斷咱的手,大爺您隻要碰一碰咱,咱馬上改口,單揀大爺您想聽的說——可是這對大爺您又有什麼好處呢?”
傻家夥凝視他片刻,揮手道:“走!”
大叔哧溜消失。
傻家夥又凝視我片刻,我頭皮發麻、發麻……片刻……他的表情忽然從北極冰塊變成一汪秋水,猛然抱住我:“展鸚!”
懷抱暖得我都要融化了。
——呃,我說融化,是一種修辭手法,一種比喻,可是在我的肩頭,傻家夥的臉為什麼真的融化了呢?
寬額頭縮緊、高顴骨下落、厚嘴唇變薄,整張臉的線條柔和而英氣,眼眸裏揉進了整個夜色。這是司楚展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