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
我叫出來:“那他為什麼要接這種任務啊!”
“戰場上,本來就有許多人注定要死的,”杜泉夫人眼神比從前陰沉,“如果隻是作為普通士兵戰死,撫恤金少到可憐,如果不死、而是殘了,後半輩子可能比死還慘。但如果自願報名作密使呢,日常薪酬比騎兵隊長都高,萬一戰事結束都用不著送信,可以領一筆優厚的俸祿回鄉,如果送了信呢,全家人一生都可以由國家養著。不少窮士兵寧肯走這條路。”
“好殘忍……”
“他們是自願的。”杜泉夫人聳聳肩,“至少他們還有選擇呢!我們這位楚王已經比許多王仁慈了——公主您該上路了,我想外麵的馬車已經等急了。”
我上路,馬跑得挺快,跑了一整天,到了目的地,有人打開馬車門扶我出來。
“輕點,疼——”長途跋涉不是蓋的,我渾身骨頭都在抗議,趴在他手臂上,忽覺有點不對勁,定睛一看:“青納!”
一身白衣,麵孔消瘦多了,但那沉默溫柔的氣質沒變,立在這裏像一汪月光。
“青納你真的被救出來了?!”我抓著他又笑又跳,牽動肌肉,又痛得呲牙,“疼——”
“公主殿下怎麼了?”他關心的扶牢我。
我哪還顧得上我怎麼了!“青納,你是青納吧?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冰然,沈冰然呀!”管他司楚展雁宣布什麼,告訴青納我是誰,青納肯定不會怕的。
可他的表情離“舊友重逢,真高興啊”這幾個字也差很遠:“是的,殿下,在下聽說了,您是展鸚殿下,不日楚王將召開大典昭告天下。”
“他真好。不過我這個真相有點複雜……算啦,總之他把你救出來就好!青驊呢?”我伸長脖子往他身後看。
“他打你了?”青納嘴唇在我耳邊,極低極低的問,聲音裏有很濃很濃的怒火。
“咦?——呃,你說司楚展雁?沒有啊。怎麼了?”我莫名其妙。
“不是他,你怎麼說疼,連走路都……”
“哦!”我恍然大悟,“坐了一天馬車跑過來的,肌肉當然酸疼啊!”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呢,比被打了還慘。
青納失笑,神情這才鬆弛下來。我舉目四顧,樹木蒼翠,草皮綠茸茸的,剪得很整齊,中間點綴著一叢叢金黃色的雛菊,四邊還繞著色澤斑斕的不知名花朵。在綠樹與花朵之後,有一排小木屋,木條釘的走廊直延伸到草坪上。木屋窗戶暗暗的掩著。“青驊在裏麵嗎?”
“驊弟在戰場上。”
“什麼戰場?萊國戰場?跟司楚展雁在一起嗎?怎麼你們又並肩戰鬥了?一笑泯恩仇?”哇我的問題真多。
“也是也不是……”青納含含糊糊,“先進去再說吧。”
他攬著我的肩。他旁邊還有幾個人,大家都簇擁著我,我開心管開心,總覺得哪裏不對。
踏進小屋,我明白了:啊呀,青納眼睛裏沒有笑意。
當然,青納這個人一直有點憂鬱,像個文藝青年,但他和他親愛的弟弟終於從啟賓雨原那個大變態手中脫險了,他好歹可以笑一笑吧!
“青驊沒有出來是不是?”我緊張的抓著他的手,讀著他的眼神,“天啊,他死了!”
“沒有……”
“別想騙我!後來你又是怎麼出來的?糟了你一定恨慘了我,也恨慘了司楚展雁。你假借他的命令騙我到這裏,想報複他?肯定是的!如果是他的話,怎麼舍得讓司楚展鸚趕一天的路,全身酸痛!”我果然還是很聰明的,雖然後知後覺一點……
“現在他對你這麼體貼了?”青納眼神又黯下去一點,黯得像這間屋子。太陽西斜了,小屋的窗掩得很低,他們卻不開燈,像在哀悼一場葬禮。
“你是不是跟你的複國軍聯係上了?叫什麼砍頭黨的?”我很惶恐的掃視旁邊那些楚國服飾的人,“天哪,你們都是瓏國的人!”
“我們不是。”他們不得不迅速表明立場。
鬼才信咧!
“不要瞎猜。”青納衝我搖頭。
“你想對司楚展雁不利嗎?別,別,咱們有話好商量,雖然他確實不是個東西——”
我旁邊那些人的表情,已經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恨不能撲上來堵我的嘴。
青納把臉埋在手裏,像是哀鳴,最後卻笑起來:“我看還是原原本本告訴你吧。青驊在戰場上,不過不是萊國的戰場,他正與司楚展雁去奔赴賓國執行偷襲。”
“閣下!王沒有授權您說這個!”那些人飛快的阻止他。
“不然怎麼辦?”他反過來問他們,“讓她繼續說下去,一會兒說你們是我的人,一會兒對你們的王進行一些評論,你們覺得你們多聽幾句,對你們的性命有幫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