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群體,其精神進程是可以觀看的、可以感覺的。絕大多數人能在21世紀生活在專製製度卻不覺得不舒服,反而照舊習慣地謀生、習慣地追求自己的“好日子”,這個民族的精神進程就還在中世紀裏逗留,盡管其形態不乏現代特色。如果你意識到了這樣的現實,你的憂患、憂慮恐怕就不是隻為女性尋找出路了。我相信你接觸的、感受的男性已經有好多了,你之所以會有“女人不以性為資本在社會立足就很難”的認識,正說明你的理智和清醒總是保留在一個自覺的層麵。我很看重你的這一點,不俗,是你大氣的真正支撐。作家不是“憤青”,他需要為未來美好的社會更深刻的思考,直逼人的靈魂的思考。為此,你就準備付出代價吧。我不知你能否經得住被冷落的折磨?
再說一次《鶴望蘭》。你實際上寫了一種精神上的相戀:男女主人公彼此都意識到對方在自己心目中的不可或缺,正是這種“不可缺”激發了他們相互用心來觀看對方,這種有距離地“看”隻會為他們的健康生存增力,因為這是一種高境界生存者的一種情懷。我為你寫出這樣的作品而心生敬意。你問我能否告知男性從內心是如何對待女性的?俗語說,“男女搭配幹活兒不累”。一語道盡了異性間天然親近、相互增力的狀態。但,關鍵還在彼此的境界是否高尚,否則,由“不累”便會生出萬般糾葛,演出千種風情。這其中可能有新文化的某種萌芽,也可能是社會風尚的敗壞。柏拉圖認為,人的心靈是由“欲望”、“理性”和“精神”構成的,“欲望”主要體現人的物質需求,由“理性”來調控;“精神”主要追求的是主體被社會或他者認可,亦即社會對主體生存價值的肯定。作家心靈裏的“精神”追求就是寫出傑出作品,讓社會和曆史認可。文學文本,是作家生命的標誌,我相信你在創作上會精益求精,讓更多的人像“鶴望蘭”那樣遠遠地卻也是靈犀相通地觀望你。
冷靜地回到現實,回到你的書桌前,沉思、構想,寫出最真實的、隻屬於你的人生感受來。人對文學的一個永久性期待,就是對兩種生產的關注:一是物質生產,沒有它人無法生存,但它隻是文學的外部因素;一是人自身的再生產,那就是家庭、婚姻和愛情。人性在自身的再生產上沒有滿足態,其趨優是無止境的。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用意僅在提醒,或許它也是一種磨礪。
暢廣元2008.4.10
《我的心與命》
廣元先生:謝謝你!
您的信,讓我淚如雨下。我會一直努力,這是必須的。我的沉靜,是思考。不是等待。人的一生,我經曆《女友》的初期創意,是001號編輯;我經曆陝西國力足球引進到勝利衝A的全過程;我為楊爭光文化公司轉危為安遷徙北京創《激情燃燒的歲月》大獲全勝,出過點子,出過力;《陝西女作家》三卷也是我的創意,並拉來經費,親自約稿30多人交付出版社……這些準備,就是為了實踐文化在新時期的成功,我和我的夥伴們沒有失敗過。這些實踐,是一種磨練,也是我寫作的底氣。我相信自己。
難得有您,在省作代會的分組會討論上,我就聽過您的發言。很犀利。您說,有幾種人的書,您是不讀的:一是隻知道作者不知道作品;二是總在媒體上晃來晃去;三是一年就出了幾本書……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就是您吧。我沒有想過,現在我會和您有這樣多的對話,還流了眼淚。名利關,我在少年就度過去了。我不怕寂寞的。我曾經讚賞過作家兩個人:一是賈平凹,他自己寫,還扶持少年作文;二是張虹,她自己寫,還帶出一批安康女作家們。他們的文學公益行為,讓我敬重。比敬重他們的作品還甚。而我們的評論家們,忙講課掙錢、忙職稱評定、不好好讀作品,武斷講話,好像女作家們個個都是叫春的貓。我們的編輯們很忙,忙著把教練員的職責拋棄,自己當上運動員開戰——在有限的文學園地裏搞交易。他們也是沒辦法,生活的資源在眼前就那麼少,給陌生的作家幹啥?把它換成自己的生活必須品算了,還是保證自己一定的生活水準更重要。關於作家的性,關於作家的稿費,那怎麼可以不掠奪歸己?就像《陝西女作家叢書》,魚龍混雜。藝術被人情、政治、經濟所扼殺。
我不孤獨,我命厚重,深感足矣。我有讀者的認可。我作品的生命力是經得起歲月的。《鶴望蘭》中的材料得益於眾多女朋友們的經驗,正在變成男性公民們的自覺。我相信社會在進步,人們的精神世界也會越來越來文明。我不是偉人,平凡的日子,讓我心靈安逸。
我心不高,隻是比較忠誠文學而已。很高興今生有您。再敘,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