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1 / 2)

近一年來都是如此,每天花費很多時間勤力修煉卻幾乎感覺不到進展,段缺的焦躁與沮喪可想而知。

尤其是當他想到明天縣學中的大校和躺在病榻上已經熬的油枯燈盡的祖母後,心裏就愈發的不是個滋味了。

自從開始看那些書並修煉《培元訣》以來就沒了在十三經上用功的心思,他這個曾經以童生第一名考進縣學,被教諭們寄予厚望的學子也自然而然的沒落下來,三年來,先生們看他的目光從最初的欣賞到疑惑,焦急,再到失望以至於現在的視而不見,段缺也好受不了。

如果說這些他還能不在意的話,祖母的感受卻是段缺無法忽視的,一老一小相依為命,自打三年前發病以來,祖母纏mian床榻痛苦不堪,對於老人來說,唯一能使她高興起來的就是孫子在縣學課業出眾的消息。

明天就是縣學中年度一次的大考校,段缺知道自己的情況,能把這次考校應付過去都已是極限,更別說考出名列前茅的好成績了。成績出來之後該怎麼辦?又像前兩次一樣編出個假成績去騙祖母?

想到這裏段缺就覺得心裏煩悶的難受,連祖母這個不高的要求都做不到,自己真是不孝的很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該死的《培元訣》。

為了追求那個或許僅僅隻是傳說的飄渺世界,為了修煉《培元訣》,他已經付出的太多,欺騙並讓從小帶大自己的祖母失望,課業荒廢,而這課業荒廢的結果絕不僅僅隻是明天的大校不好過關,它更意味著對未來前途的放棄。

家境貧寒、祖孫相依為命,對於出身於這種家庭的段缺而言,讀書就是其唯一的出路,但是現在……即便他現在能幡然悔悟,滿腦子都是神仙和培元訣的情況下又怎能靜得下心讀書?

心中轉著這般念頭,從草蒲團上起身的段缺站了一會兒後驀然幾個箭步衝到了書幾前,推開窗戶抓起桌上的《培元訣》恨恨的扔了出去。

將書扔出去之後,他即全身被抽空似的委頓在了身後的胡凳上,心中的思緒就如同被攪亂的紡車般千頭萬緒亂糟糟的纏繞在一起,對病重祖母的歉疚、對明天大校的擔心、對未來將以何為生的恐懼以及對《培元訣》久無進展的憤恨全都噴湧似的出現並攪在了一起,攪的他頭疼欲裂,眼前一片黑暗。

清寒如水的朦朧月光順著半開的窗戶照射進來撒在少年的身上臉上,使他眉宇間複雜到極點的情緒愈發顯得茫然。

也不知又在書幾前枯坐了多久,段缺起身吹熄了暈黃的燈盞倦極而眠,其間他不曾向窗外看過一眼,一任那《培元訣》在月光下隨著夜風的拂動發出瑟瑟的微微聲響。

夜已深沉,但饒是段缺已經疲憊的不堪,那些紛亂的思緒依舊擾的他許久之後才迷蒙睡去,心中有事自然睡的就淺,一個個夢境如同走馬燈似的浮現,而在層出不窮的夢境中,被他在心裏勾畫了無數次的九重仙界總會以輝煌壯美到了極點的形象一次次的重現……

…………………………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段缺走出書閣兼臥室的木門就看到了小園遠處地上躺著的那本《培元訣》,心中幾度猶豫掙紮後,最終還是將其撿起扔回了房中。

梳洗罷在灶房裏弄了些飯食,無奈祖母卻一口也沒吃進去,在枯瘦如柴的老人床邊默默站了一會兒後,段缺離家向縣學走去。

今天的縣學大校持續了整整一上午,昨天不好的預感也得到了應驗,無論默經還是析經他都答的一塌糊塗,加上此前兩年大校中都不如意的成績,此次考校一完,段缺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縣學生涯怕是要就此結束了。

三次考校皆名列末等,年紀上也已經過了十五,根據大盛朝“男子十五成丁”的律令,縣學裏是不會再留他了,這也意味著朝廷每月補貼給官學學子的八鬥學糧就此斷絕,從此之後就得自己找吃飯門路了。

考校結束,別的同窗們還在嘰嘰喳喳議論著剛才的考題時,段缺已邁步向外走去,對此,其他的學子們早已習慣,三年來這個段缺一直都是如此來去匆匆。往出走時也沒人跟他說句話什麼的,許是因為從小父母雙亡的緣故,段缺自然而然的養成了一副淡然而謹慎的性子,這般性格再加上平日裏寒酸的穿著,同窗們也就不願貼上來與他親近。

段缺出了縣學正往回走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兩聲叫喊,不一會兒後麵趕上來一高一矮兩個同齡的少年。

瘦高的陳達,矮胖的是王石,這兩人不僅跟段缺住得近,且是在同一所私塾發蒙,隨後又一起考進縣學,算得是段缺在縣學中唯一的朋友了,隻不過三人不是在同一個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