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黃曉麗:“有沒有什麼發現?”
黃曉麗神色凝重,說:“老白,你摸摸這裏的岩壁,好像有些古怪。”
我仔細摸了摸,發現岩壁上有著一圈圈細密的紋路,紋路很粗糙,不像是石壁,卻像是雕刻的壁畫一般。
我仔細摸了摸,發現那石頭上有幾道深深的刀痕,像被人雕刻了什麼字一樣。那個字非常大,我把整個手貼在上麵,上上下下摩挲著,隻覺得那個字筆畫很簡單,我也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字。
猴子這時突然說道:“咦,這石壁怎麼摸起來像樹皮?”
我聽他這麼一說,也放棄了摸字,左右往石壁上一摸,也覺得這石壁很像樹皮,又比樹皮光滑細膩,感覺非常熟悉。但是山洞中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猴子抓過一個引魂燈,借著光照著岩壁,突然驚叫起來:“老白,你小子快過來!”我過去一看,那石壁非常平整,上麵有一圈圈細密的紋路,看起來不像是石壁,倒像是一個藝術品。
猴子見我還沒看出來,急道:“你怎麼還沒看出來,這就是樹心,我們現在就在那棵樹裏!”
我才恍然大悟,這細密的紋路確實像樹木的紋理,不過我們剛才明明是進入了一個山洞,怎麼又到了樹裏麵了?
我想了想,那棵古桑遮天蔽日,也許剛才我們進的根本不是山洞,就是這棵古桑石化的樹洞。不過不管這裏是什麼洞,我們既然能進來,按照原路就一定能出去。但是我們仔細研究了每一寸石壁,都是堅硬無比,甚至連條裂紋都沒有。
所以這裏就出現了一個悖論,我們是如何到達這裏的?
我開始回憶進洞來的情況。我們跟著蚌燈進入了一個石洞,大約遊了半個小時,山洞到頭了,這時想往回走,卻發現回去的路給堵死了。
按理說我們這一路遊過去,山洞都是直來直去的,並沒有出現岔路,也沒有其他洞口,我們不可能出不去。但是事情就是那麼古怪,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這樣神秘發生了。
我們沒了辦法,又怕那多出來的一個人搗鬼,幾個人便在蚌燈處,背靠背扶著那塊大木頭,討論著下一步的情況。
在我們提出了無數種可能性,又一一排除後,猴子卻提出了一個古怪的猜想。
他說,我們現在可以設想一下,一個很粗的管子橫在水裏,這個管子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這時水中有一條小魚,遊進了管子,順著管子一直遊到了管子的盡頭。這時候,這個管子突然被人給拿起來了,筆直豎在水裏,那這條魚就會發現,原來的路走不了了,它被關在了管子口徑大小的地方,怎麼也出不去了。
他最後說,你們想過沒有,要是把這棵古桑樹比作管子,咱們幾個人像不像那條魚?
猴子的想法雖然大膽,不過仔細想一想,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們並沒有遇到什麼鬼打牆,隻是我們所處的環境變化了,就像那個管子被豎起來一樣,我們被困在了管子口徑大小的地方。
黃曉麗這時問道:“這樣來說,也確實有幾分道理。不過,什麼力量才能將這棵巨大的古桑樹放倒又豎直呢?”
猴子想了想,說:“要是這樣說起來,那還真有幾分可能。”
他說,這古桑樹長到千年以上,都成了空心桑樹,樹心都被蟲子蛀光了,隻剩下外麵一層皮,那樹洞就有大山洞那麼大,挖個洞,裏麵能放進去幾頭牛。這古桑既然是空心樹,定然身子輕巧,經常就被大雨衝倒,但是它根須多,樹皮結實,經常倒下後又會起來,所以雖然曆經千萬年,但是依然能牢牢站在大地上。
我聽他這樣一說,頓時拍著兩隻手,說道:“有道理,看來在這黃河中,一定還隱藏了一棵古桑樹,我們進來的時候,那棵古桑樹正橫在地上,我們才能誤打誤撞闖了進來。之前所謂的山洞,其實就是這棵古桑樹的空心樹幹,現在八成是大樹還原了,又直立了起來,我們自然就出不去了。”
雖然知道了原因,但是我們目前還是出不去。
按照猴子的推論,我們現在被困在了管中,隻有兩頭才能出去。目前一頭高高在上,肯定爬不上去,一頭在我們腳底下,還不知道底下還有多深遠。還有就算到了樹根下,下麵有沒有盤繞的樹根,有沒有可以出去的樹洞還是兩碼事,這又如何是好呢?
黃曉麗勸我們不要著急,這古樹既然會倒下又豎起,肯定是有外力在作用,這外力應該來自潮水漲落,潮水漲落每天會有兩次,大約6個小時一次,我們隻要等到下次落潮,古樹傾斜,便可順著古樹通道出去了。
猴子卻還有些擔心,他說,話雖這樣說,但是漲潮落潮的時間誰也不能確定,我們這裏空間那麼小,氧氣還不知道能不能撐那麼久。與其在這裏等著,還不如幹脆從樹洞下潛進去,說不定能找到逃生的路線。
這是個九死一生的法子,因為我們就憑著一口氣往下走,這口氣用完了,還沒找到出口,就隻能活活憋死在水裏了。
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選擇,那蚌殼的燈光越來越暗,不僅是沒有油脂,也因為古洞中的氧氣越來越稀薄。要是再不找到出口,恐怕在漲潮之前,我們先要悶死了。
猴子下水之前,也有些遲疑,他說在傳說中,古桑樹是連接天地的神樹。樹上住著太陽鳥,樹根下生活著蛟龍。這些蛟龍守護著水下的地獄之門,一旦衝破了地獄門,人就直接墮入幽冥地獄了。
我心頭一震,想著當時在古桑園,我遇到了黃河蛟龍,這次又見到蛟龍上樹,看來古桑樹的確和蛟龍有些神秘聯係。
黃曉麗也有些緊張,說:“這棵古桑樹下,到底通向哪裏,會不會真的通向地獄?”
我安慰著她:“古人還說古桑上住著太陽鳥呢,你抬頭看看有沒有?”
猴子先試著潛入水下,好久後浮了上來,說水下不遠處有處亮光,應該是出口,我們順著樹根往下走,應該可以從古桑樹底下遊出去。
這次為了以防萬一,猴子讓黃曉麗走在最前麵,他在前麵拉著我走,拚命往水下潛。越往下,水越涼,就這樣遊著遊著,前麵就出現了一個亮光,我們朝著亮光拚命遊。好容易才衝了出去,外麵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水,猴子這時卻突然停下,驚恐地看著後麵,然後一把將我推到前麵,自己拿著柴刀迎了過去。
這水下暗流極多,當時猴子一推我,將我推到了一個暗流中,身子不由自主順著那股水打轉,被卷入了一個漩渦中,連聲呼救都沒來得及喊,就被卷入了一個仿佛長長的隧道中,最後被狠狠摔在地上。
我被撞得頭暈眼花,迷迷糊糊爬起來,才發現這裏四麵都是青磚,像是一個用大青石修建的堡壘一樣,裏麵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中間是一潭泉眼,往外咕咕翻著泉水,泉眼往外微微透著些微光,借著這微光,也能看清周圍。
我應該是從深潭裏被卷進來的,也有些恍惚,剛才明明是在樹洞裏,怎麼突然又到了這裏?
我四麵看了看,這裏差不多有一間房子那麼大,全部由大青石砌成,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
這時候那水潭一陣翻騰,我嚇了一跳,忙拔出柴刀避在一旁,卻發現從水潭中出來的竟然是猴子。
猴子十分狼狽,肩膀上被劃開了幾道大口子,鮮血淋漓,疼得他直咧嘴。
我忙問他怎麼了,傷口嚴重不。猴子擺擺手,坐在了地上,先用破衣服裹住了傷口,說當時我們兩個正往前遊,他一回頭,就看見一個黑糊糊的東西趴在我後背上。他當時一刀刺過去,那東西往後逃竄,他就將我推到了這裏,自己去追那物。追了半天,身上被劃了幾個血口子也沒追上,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不是就是水猴子。
他回過神來,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我說:“不知道,我也剛被衝進來,現在頭還是暈暈的呢。”
猴子環顧了一下四周,說:“娘的,這裏怎麼像個監獄?”
我也覺得這裏有些像監獄,這時就問他見沒見到黃曉麗,她不知道出去了沒有?
猴子表情古怪地說:“你不用擔心她,她肯定沒事的。”
我問猴子:“能不能從水潭裏出去?”
猴子搖了搖頭,說他當時被卷入一個漩渦後,一股強大的水流直衝進來,人根本無法抵擋,直接就被水給衝進來了,連掙紮都掙紮不了。
換句話說,這個古怪的青石監獄,隻能進,不能出。
我問他:“那能不能用柴刀挖開這個青石板?”
猴子用柴刀梆梆敲著青石板,青石板悶悶響著。猴子苦笑著,說這些青石板每個至少有一米厚,就算是我們兩個不吃不喝挖一個月,恐怕也挖不開。
我們兩個幾乎要絕望了,坐在地上,誰也沒有說話。
猴子在地上坐了一會兒,又爬起來,盯著石壁,說:“不對,肯定不對!”
我問他:“怎麼不對了?”
猴子說:“你想呀,那古樹就這麼一條路,咱們順著古樹下來,直接就被衝進了這個古洞裏對吧?”
我說:“對呀!”
猴子說:“你想過沒有,這股水流的力量那麼大,我看就是來個幾十口子人,都得被衝進來。你有沒有發現,這裏麵怎麼那麼幹淨?”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猴子是說:“進入這個古洞中的,肯定不止我們兩個,為何這古洞那麼幹淨,不要說人屍,就算是一條魚骨頭也沒有,就像是每天有人打掃一樣。”
猴子跟我分析了一下,這有幾種可能。
第一種就是,這古洞從來沒有進來過人,隻有我們兩個進來了。這肯定不可能。
第二種就是,這水潭裏的水隔一段時間就會漲滿整個青石洞,把洞裏的東西衝得幹幹淨淨。
第三種就是,這古洞中確實堆積了好多人獸屍體,但是卻被什麼東西給吃掉了。
我和猴子坐在地上,按照這幾條仔細分析了一下,覺得第三種的可能性很大。這樣說的話,我和猴子就很危險了,我們想了又想,怎麼也想不出來,在這樣的水洞裏,還有什麼東西能將人吃的骨頭渣滓都剩不下。
猴子坐了一會,還不死心,又爬起來一點一點研究著青石板,看了沒多久,突然叫了起來:“老白,這上麵有字!”
我一骨碌爬起來,就看見青石板上果然有人用刀子刻了一行字。
那刀鋒雄健有力,力透石壁,每個字都清清楚楚,仿佛專門雕琢的一般。
那青石板上寫著:
“吾半生縱橫黃河,快意恩仇,今死於黃河,快哉,快哉!——黃中才絕筆”
我感歎著,這位前輩臨死前還那麼豁達,真乃看破塵世的高人,隻可惜無緣結識,真乃人生一件憾事。
猴子卻冷笑著說:“這位高人你不但見過,還認識呢!”
我問他:“是誰?”
猴子說:“你忘了當時黃七爺叫什麼了?”
我一下愣住了,黃七爺確實說過,他本名叫黃中才,因在金門排行老七,外人尊稱他為黃七爺。
我死死盯住那一行字,那行字寫得蒼勁有力,飛揚跋扈,下麵落款確確實實是黃中才。
“半生縱橫黃河,快意恩仇”,這也是黃七爺的性格,難道黃七爺確實來過這裏?但是,他為什麼要隱瞞呢?
難道說,他是怕什麼人知道?
他又是怕誰知道呢?
我的腦子飛快轉著,這裏一共就有黃曉麗、猴子、我,難道他是在防著黃曉麗或猴子嗎?
我見那行字下隱約還有些字痕,細細看了看,那些字有年頭了,被水腐蝕得很模糊,隻能依稀看出有一些淡淡的劃痕。
我試著用手摸了摸,閉上眼,努力感覺那字的筆畫,第一個字的筆畫幾乎糾結在了一起,我琢磨了半天,應該是一個“我”字。
第二個字比較清晰,是一個“是”字。
我接著往下摸,後麵是三個字,已經被流水腐蝕得摸不出來了,應該是一個人名。
我用手掌仔細摩挲著石壁,努力辨識著最後三個字。
這幾個字被水腐蝕得已經很嚴重了,這個人一定比黃七爺入洞更早,那麼他又是去哪裏了呢?
我使勁摩挲石壁,卻怎麼也辨識不出那三個字到底是什麼。猴子以為我瘋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著我,說這也是件好事,起碼說明黃七爺最後活著走出這裏了。既然他能走出去,咱們也就有希望。
我點點頭,也挨著石壁坐了下來。兩個人先分析了半天黃七爺,後來就覺得眼前像蒙上了一層霧,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我夢見天上開始滴答滴答下雨,雨水滴在我的脖子裏,順著脖子往下流,我下意識用手抹了抹雨水,手上黏糊糊的,我看了看,那不是雨水,竟然是血水。
我嚇了一跳,一下從夢裏掙醒了,覺得周圍還真在下雨,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我脖子上。我迷迷糊糊想著,下雨了,下雨了,猛然想起來,不對,我們是在青石洞裏,怎麼會下雨?
我睜開眼,就看見一條大腿粗細的黃金蟒,趴在猴子身邊,努力伸直了身子,仿佛要用自己的身體去丈量猴子。我早聽爺爺說過,這蟒蛇吞食大動物時,怕一口吞不下去,反倒把自己的肚子給撐破,就會先用身體丈量獵物,看肚子能不能裝下,等它量完猴子,下一步就把他生吞下去了。
那蟒頭高高豎起,涎水一滴滴落到我的脖子裏,這就是我夢中的雨水。
看來這古洞中的人獸,就是被這條黃金蟒給吃掉了。好在這巨蟒不知為何沒有先吞掉我,不然我們兩個真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看來,這個監獄一樣的青石洞,分明就是古人專門修建的用來喂這些蟒蛇的蛇窟,真不知道古人為何要修建這邪乎東西?
我又驚又怕,大叫著猴子,猴子迷迷糊糊醒來,見到那條蟒蛇,大吃一驚,抓起柴刀就朝蟒蛇身上砍去,蟒蛇吃疼,縮緊了身子就要去纏猴子。
蟒蛇絞合力極大,別說是猴子,就算是一隻老虎,幾分鍾也會被它勒斷全身骨頭絞殺。
我曾聽爺爺說過,這蟒蛇絞殺獵物時,須用尾巴找到一個支點才好發力,隻要扯住它的尾巴,它就使不上勁了。我想都沒想,撲過去死死拽住那蟒蛇的尾巴,那尾巴上結了層細密的鱗片,又滑又硬,我死死抱住它的尾巴,讓它怎麼也使不上勁。
那蟒蛇想回頭咬我,猴子將柴刀死死紮入了蟒蛇身上,整個身子都壓在它身上,那蟒蛇夠不到我們,拚命扭動著身體,把我和猴子摔得七葷八素的,但是誰也不敢撒手。
就這樣僵持了半天,那蛇開始扭動著身體朝著水潭爬去,我正考慮著要不要鬆開,猴子叫道:“老白,我知道黃七爺怎麼出去的了!”
我叫著:“怎麼出去的?”
猴子說:“他就是抱著這黃金蟒,靠巨蟒衝開水流走的!”
我這時一想,也是,這巨蟒天生神力,又是水下之物,當然能衝破那層層水流,我們索性抱緊這巨蟒,管它帶我們到哪,怎麼也比在這裏乖乖等死要強!當時便下定決心,和猴子兩個死死抱住那巨蟒,跟著那巨蟒潛入了水潭中。
那巨蟒開始想甩開我們,直往石壁上撞,撞得我和猴子五髒六腑都攪和在了一起,但是也咬緊了牙不鬆手。那巨蟒橫衝直撞了一會兒,就遇到了那個漩渦,它直直朝著漩渦遊過去,竟然直接穿過了那個漩渦,漩渦上能看到兩個巨大的黑影還在爭鬥著,濃厚的血塊不斷落下來。
猴子這時鬆開巨蟒,拉著我繼續往前潛遊。又堅持了一會兒,我憋不住氣了,頻頻給猴子示意,猴子捂著我的嘴,拉著我繼續往前遊。這時前麵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我還以為是傳說中的深淵地獄,走近一看,卻是一個巨大的水下宮殿。
這個宮殿看起來十分古怪,不像是普通的建築,卻像是用一塊塊大石頭摞起來的,雖然古樸,卻又顯得雄渾有力。在建築正前方有兩個巨大的石拱門,裏麵黑糊糊的,看不出究竟。
猴子顯然十分忌憚這個水下建築,在門外徘徊了一圈又一圈,始終不敢進去。
我當時憋得臉都青紫了,猴子也隻剩下半口氣,要是再找不到空氣,我們兩個都得活活憋死在水底下。那建築如此高大,一定延伸到了水麵,裏麵一定會有氧氣,不管那裏麵是龍潭還是虎穴,我們都得趕緊進去。
猴子猶豫了再三,終於拉我進了古殿。進去後才發現,底下是一個個巨大的台階,順著台階就逐步走了上去。我顧不得細看,順著滑溜溜的台階掙紮上去,石階上果然浮出了水麵,有了充足的空氣,我癱倒在巨大的石階上,狠狠吸了幾口氣,才緩過勁來。這時候才感覺這古殿有古怪,這水下怎麼會有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