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錄並不計較,仍然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架勢,得意地說:“我完全能夠理解,隻是覺得你姐夫前年才去世,就這麼一個獨生兒子,如今又出了這麼大的事,如果真按故意殺人罪逮捕,萬一法院將來判個極刑,我怕你姐姐受不了。其實這事也不用你出麵,我讓衛科長把他們的呈捕報告退回公安局,就說證據不足,讓補充偵查,後麵的事,劉一浩和孫永勝就知道該怎麼鬧。”王彪連連搖頭,又擺了幾下手,說:“張檢,我真的替我姐姐謝謝你。但事情絕對不能這樣辦,我們沒有權力把自己淩駕於法律之上。我姐姐的工作我去做,她罵我也好,惱我也好,哪怕和我斷絕關係也好,我都準備接受。隻是徇情枉法的事我不能做,你告訴衛科長,讓他根據東東的犯罪事實和法律條文,該怎麼批就怎麼批吧!”張保錄走後,王彪痛苦地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安靜一會,他的心太亂了,也太累了。
這時電話鈴動聽地響了起來,他不想接,用眼角瞟了一下來電顯示器上的號碼,知道是縣委領導,便拿起話筒。果然是張國華打來的,要請他吃飯,約他晚上六點半在雲東海鮮大酒店門口會麵,不見不散。
縣委書記請檢察長吃飯,這在安寧縣的曆史上還沒有過。按說王彪應該高興,但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知道這是鴻門宴,但不去又不行。
他看了看表,已經三點二十三分,時間還來得及,便掏出手機,拔通了地區檢察院鄭彬檢察長的電話,說有緊急情況向他彙報。鄭檢察長讓他馬上過去。見麵後,鄭彬三言兩語把其它人打發走,然後對王彪道:“隻有二十分鍾時間,我一會還要去參加三長會議。什麼事快說。”王彪簡單彙報了趙玉虎涉嫌非法拘禁、故意傷害、強奸婦女、偷稅漏稅、貪汙公款、大肆行賄等犯罪行為,並說目前已將他逮捕,但安寧縣阻力極大,特別是縣委書記張國華,很可能要用行政手段強行幹預,並有可能將他拿下,他恐怕抗不住,請求上級檢察機關介入。
鄭檢察長聽完後沒有立即表態。
他點著一支煙吸了幾口,又思索了一會,說:“你今天不來找我,我明天也會去找你。王彪呀。你大概還不知道,這回你不但把安寧縣,而且把雲東地區的天都捅了個大窟窿。就在逮捕了趙玉虎的第二天,安寧縣近百封告你的材料便直接送到了地區五大班子領導的辦公桌上。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起碼有二十多個人打電話問我情況。我很納悶,檢察機關逮捕一個農村村官,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為什麼會引起這麼大的反響呢?”
這時,桌子上的座機又響了起來,鄭彬接完電話繼續說:“看來這個趙玉虎的確很不一般。根據你剛才談的情況,這極有可能是一個大案,要案,串案,窩案,連壞案,說不定後麵有大貓膩,大背景。趙玉虎隻不過是個蒼蠅,但很可能這隻蒼蠅是趴在老虎的屁股上。在你拍打蒼蠅的時候,驚動了老虎。不過你不用擔心,有什麼事就往我頭上推,張國華如果強迫你釋放趙玉虎,你就說是地區檢察院指令讓逮的,你沒有權力做主。如果他敢把你這個檢察長拿掉,那咱們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王彪從地區檢察院出來。便直奔海鮮大酒店。剛到門口,正好張國華的黑色奧迪轎車也同時到達。他掏出五十元錢遞給司機,說:“你隨便找個地方吃點飯吧,等我的電話。”說完,和張國華一起進了酒店。在二樓一間裝璜得豪華而又考究的包廂裏,王彪和張國華相對而坐。張國華點了四菜一湯,並要了一瓶茅台,兩盒中華煙,將其中的一盒順手扔給王彪。
王彪作為長期掌握生殺大權的檢察長,可以說多年來什麼樣的陣勢也見過,什麼樣的酒場也上過,什麼樣的宴會也出席過,但像今天這樣和縣委書記單獨喝酒還是第一次,不免有點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