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用不著這麼早就開始想這個問題,”老田鼠開始說,“地麵上的人們有句諺語:要是白天開始變長了,天就會更寒冷。現在外麵雖然已經開始轉暖了,但雪隨時還會下下來,每個冬天都是這樣的。你會很慶幸自己是待在這裏而不是在外麵。不過,我敢說,對於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說,這兒確實太安靜了。”接著它又說,“我已經邀請了鄰居鼴鼠先生來做客。它已經睡了好幾個月了,但我聽說它現在醒了。如果它看上了你,那是你的榮幸。唯一可惜的是,它是瞎子,看不見你有多美。”聽說它是瞎子,馬婭由衷地覺得高興,因為她不願意嫁給鼴鼠。
鼴鼠卻信守諾言,來到田鼠家做客,但馬婭根本不喜歡它。這隻鼴鼠也許很富有,而且也很有學識,但它討厭太陽、綠樹和鮮花,而這些都是馬婭深愛的東西。
說實在的,作為一個盲人,它從來沒見過這些東西。就跟其他很多人一樣,它認為它不知道的東西都是不值得了解的。但馬婭的故事倒是引起了它的興趣,盡管它極力不想讓馬婭看出這一點。它非常喜歡她的聲音,尤其是她在唱:
瑪麗,瑪麗,好神奇,你的花園怎麼這麼美麗?
或是:
乖乖說聲再見吧,樹上的寶貝兒。
不過,雖然鼴鼠很欣賞她的歌聲,但它告訴她說那些歌詞統統都是在胡說八道,至於什麼樹啊、花園啊,統統都是些愚不可及的東西。要是她做了它的妻子,它會教她些更有價值的東西。
“同時,”它高傲地說,“我在這座房子下挖了一條能夠通到我家的通道,不過我要提醒你,有一隻大動物死了以後從頂上的一個洞口掉下來,就躺在通道裏,你可別嚇壞了!”
“是什麼樣的動物呢?”馬婭迫不及待地問。
“哦,我還真的無法告訴你。”鼴鼠漠然地回答,“它表麵覆蓋著一些柔軟的東西,有兩條細細的腿,頭頂上還長著一根長長尖尖的東西。”
“是隻鳥,”馬婭高興地喊起來,“我喜歡鳥,它肯定是被凍死的!”馬婭又失聲喊道,“哦,善良的鼴鼠先生,請帶我去看看它,好嗎?”
“來吧,反正我要回家。”鼴鼠先生答道,並叫上老田鼠跟他們一起走。
“這裏就是了,”鼴鼠先生說,“天啊,老天沒有讓我成為一隻鳥,真是謝天謝地啊。它們不會講話隻會啾啾地叫,天一寒它們就會被凍死。”
“啊,是的,弱小無用的東西。”田鼠太太回答道。在他們談話的時候,馬婭悄悄地走到燕子旁,撫摩著它的羽毛,並且親了一下它的眼睛。
一整個晚上她都沒有睡著,心裏一直想著躺在通道裏的那隻死去的小鳥。後來,她再也忍不住了,就偷偷地爬起來,走到堆放幹草的地方,編了一塊厚毯子。接著她便到田鼠太太的倉庫,拿走她夏天從沼澤地裏撿來的棉花。她都把它們帶到通道,把棉花墊在燕子身下,把厚毯蓋在它身上。
“也許你在夏日裏曾對我唱過歌,”她說,“但願我可以讓你再次活過來,但是現在,隻能跟你說再見了。”她淚流滿麵,傷心地把臉貼在了燕子的胸前。她的臉頰似乎感覺到了燕子微弱的心跳。是的,沒錯,確實是心跳聲。這隻燕子並沒有死,隻是因為寒冷和饑餓而失去了知覺。一想到這兒,馬婭趕快回到田鼠太太的家裏,帶回幾顆麥粒並用葉子盛了一點水。馬婭拿著這些東西靠近燕子的嘴邊,燕子下意識地把嘴張開,抿了一小口水,她把麥粒一粒一粒地送進它的嘴裏。
“不要出聲,不然別人會發現你還沒有死的。”她說,“今晚我將為你帶來更多的食物,我還會叫鼴鼠先生把那個洞補好,就說是我從通道經過的時候會感到冷。那現在就先再見吧。”說完,她就回到已經在熟睡的田鼠太太的家裏。
經過馬婭數天的悉心照顧,燕子漸漸地恢複了體力,已經能夠講話了。它告訴馬婭自己是如何到了這個洞穴的。那時候燕子還小,不能飛得很高,於是在玫瑰叢中刺傷了翅膀,所以當它的家人和朋友要遷徙去溫暖的地方時,它沒法跟上它們。
在燕群的遷徙過程中,它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小夥伴並沒有跟上。最終,筋疲力盡的小燕子掉到了地上,後來肯定是滾進了這個洞口才到這個通道的。
幸運的是,鼴鼠先生和田鼠太太都以為它已經死了,就沒有來找它麻煩。當春回大地,陽光明媚時,當叢林裏長滿了藍色的風信子時,當樹籬旁開滿了黃色的迎春花時,它已經長得跟大燕子一樣的高大強壯了。
“是你救了我的命,我親愛的小馬婭。”燕子說,“可現在該是我離開你的時候了,”它補充道,“除非,你願意讓我背著你離開這個黑暗的牢房。”
聽到這個提議,小馬婭的眼睛裏一亮,但是她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