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地伸出雙臂,忽然溫柔地抱了抱他,戈文宇驚訝之餘,不敢張開手臂來回應,而她很快就鬆開了手,低下頭,有點兒羞澀。
這晚他心情激蕩,難以平息,夜深仍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戈葭笑嘻嘻地坐到他對麵:“喂,老爸,搞定麥藍沒有?”戈文宇瞪她一眼:“滿嘴胡說八道。”“再不表白你就真老了,下輩子,下輩子誰知道你做牛做狗,還是做螞蟻或者食蟻獸。”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心裏喜歡她,瞧你這副單相思的少年維特之煩惱的表情吧。”
“喜歡一樣東西,最好是遠遠地欣賞。”
“這是缺乏勇氣的借口,這也是意誌軟弱的托詞。”
“我明年就50歲了,明年她才31,我是每況愈下,而她卻正當年華。”
“你是我老爸,作為父親,你無與倫比地高尚,可你又是個普通的老男人。作為一個10公裏之外就能聞到男人目標的超女,我不相信老男人的高尚,他們常常口不對心,而且裝得很像。老牛都愛吃嫩草,老頭兒都愛年輕的姑娘。”
“你不明白,你最喜歡的東西不一定非要得到才稱之為愛,愛一個人也並非要真的擁有。我這個年紀,愛的質量已經無法保證純粹,既然不能給她最好的,不如衷心祝福。”
“什麼是最好的愛,你全力去愛就是。你又怎麼知道,她最想要的愛不是你這種?”戈葭詭笑著拍拍父親的肩膀,“老爸,你沒自己想的那麼偉大和堅強。”戈文宇有些煩躁起來。
晴朗的春日,新沙港碼頭水平沙淨。大小的船舶安穩地停在港灣,遠處的船隻破浪而來,也是平緩不驚的。
俞濱和麥藍在岸上的露天茶館喝茶。
俞濱自嘲地說:“最忙的時候,每天要引5艘船,一個月引航的船,和我相親的次數幾乎一樣多了。”麥藍笑:“你一個也不喜歡嗎?”
“一個也不喜歡,都相到麻木了。”
“為什麼?”
“她們都不像我夢裏的那個,我曾夢到一個女孩,是我未來的妻子,很清晰。”
“哦?是什麼樣子的?”“跟你差不多。”
“哈哈。”
“你聽出來了吧,這個夢是我編的。”
“嗯,編得太假了,一聽就是新手。”
“那下次改進一下。”
“最好去圖書館找找資料,看看莎士比亞是怎麼編的。”
“這個建議好,莎士比亞寫過《仲夏夜之夢》。”
“唉,老班長,我就坐在你對麵,你還在那裏編什麼夢話?”俞濱臉紅了,低頭從左邊口袋裏掏出一個水晶發夾,藍色玫瑰圖案的,右邊口袋裏掏出一卷發帶,進口樹脂彩珠鏤空的圖案,當然也是藍色的,鄭重地擺在麥藍桌前。
“這是什麼意思?”麥藍好奇地看著。
“給你的。”俞濱紅著臉,卻認認真真地看著她,她今天穿著件天藍色的針織開衫,愜意舒適,臉上有種淡淡的卻很動人的光彩,笑意在眉眼裏,風微微地吹動了她的黑發。
“這個發夾,高考完的那個暑假買的,11年了,一直在我口袋裏。”
“為什麼你一直不給我?”
“我想等到你留長頭發。”
“天啊,這麼漂亮的發夾,我可以為它把頭發留長。”
“你一直沒留長發,我等啊等,實習回來那年,就買了一卷發帶。”
“你也沒給我。”
“你當時懷孕了。”麥藍啞然失笑。
“我後悔了很久很久,人生的變數太大,遲一分鍾一切就不同了。”
“所以今天,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想再等,你要也行,不要也行。”
“它們一直屬於你,我——也是。”
“大船回來了。”麥藍把發夾握在手心,盈盈地望著遠方,俞濱微笑著說:“引航員隨時候命,你的船什麼時候靠港?”她笑而不答,兩粒小酒窩在嘴角閃啊閃。
所有的故事都需要一個結尾,可這一幕還隻是進行時。
天微微藍著,幾朵雲盤在遠空,天地靜闊,蘆葦在水岸輕曳。
這時風正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