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隻是自言自語,因為這種智者之間的對決,在這裏根本無人能幫他什麼,他的自言自語其實和都鬆若讚很相似。隻是一個人是自言自語,而另一個人是對著莽布羅支對牛彈琴。
“從雙方戰力來看,羌人身體素質比我軍要高上一籌,羌人爆發力耐力尤為出色。不過他們的兵器和防護又遠不如我軍,若再過個三五年,羌人一旦發展起來對大漢的威脅不比匈奴弱啊!”東方朔繼續回憶著下午兩軍試探戰的點點滴滴,他所看到的與都鬆若讚如出一轍。
“如果我是都鬆若讚接下來會如何做?都鬆若讚最大的依仗並非那十萬大軍,也不是非要兵臨長安,他們的根本目的其實是要迫使陛下回軍,或者拖到冬季來臨。也就是說短時間內都鬆若讚不會全力進攻,那麼各種試探性的進攻肯定不會少。而一旦讓他發現我軍虛實,隴坻關是擋不住都鬆若讚的,這就是侯爺要我守住四十天的原因嗎?那這四十天裏侯爺在做什麼?”東方朔繼續喃喃自語,從自己的位置,又從都鬆若讚的位置竟然一點點的發現了目前局勢的微妙變化。
一方麵匈奴人和羌人給大漢布下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危局,也就是冬季來臨之前漢武帝的大軍要麼倉皇南撤,要麼被冬季的大雪困在草原,兩者都難逃覆滅的結果。而圍繞著這個目的,都鬆若讚和匈奴單於甚至右賢王要做的就是拖時間,將時間拖夠兩個月,至於都鬆若讚進逼長安更多的隻是一種姿態了。而現在霍光的破局之法其實正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在霍光的計劃中,無論是漢武帝和匈奴單於主力對峙,還是趙破奴和右賢王相互牽製,乃至東方朔與都鬆若讚的進攻防守戰,其實也都是在為霍光拖時間,隻不過這個時間要比匈奴和羌人的時間少上十天。
“傳令,加緊製造滾木,所有弓箭手上關樓備戰。”想明白了許多關竅,東方朔立刻下令對隴坻關開始新一輪的部署。他明白不管霍光在做什麼,他要做的就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守住隴坻關,同時也算是牽製住了都鬆若讚。
西海畔,霍光五千騎兵駐馬而立。在他們的腳下數十具羌人的屍體躺在草地上,而那些羌人的戰馬也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侯爺,這些是他們的外圍警戒,已經全部清除了。”上官桀騎著戰馬對著霍光恭敬的說道。就在他們十裏之外,一個七八千人大小的羌人部落正駐紮在西海畔。
“去吧,一個不留。注意不要有漏網之魚。”霍光舉目看著十裏外那若有若無的火光,以一種非常平淡的聲音說道。
“諾。”上官桀在戰馬上抱拳答道。而後他伸起手臂,分別向著左右兩個方向一揮。接著五千騎兵在上官桀的手勢之下,無聲無息的默默分成兩股隊伍,在夜色的掩護下向著十裏之外的羌人營地衝去。
當五千騎兵消失在夜幕下,霍光身後隻有十三騎相隨,除了十二衛寸步不離,就是那個一身鐵甲,背著鐵箱的古怪騎士。
很快一陣陣喊殺聲驚叫聲從羌人營地傳來,霍光知道上官桀的人馬已經開始進攻這處羌人營地了。在這個夜色掩護下,羌人毫無防備,加上營地中已多是老弱婦孺,霍光一點不擔心結果。
西海之上平靜的湖麵映照著一輪明月,如果不是經久不息的驚叫與哀嚎聲,這將是一副非常唯美的畫卷。可惜這就是戰爭,在這場與異族的戰爭中沒有絲毫的仁慈可言。漸漸的霍光看到月光映照下的湖水從遠處慢慢的變成紅色,那種血色的鮮紅被月光映照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真切。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遠處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幾乎很少有聲響發出了,不過那血色的湖水已經彌漫到了霍光站立的湖畔,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也從西海中飄散起來。
“啼踏.....啼踏.....”一陣並不算響亮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在月色下一個身穿漢軍甲胄的騎士向著霍光奔馳而來。
“侯爺,沒有一個漏網之魚。”這隻是一名普通的漢軍騎兵,霍光在他的身上和臉上看到了還未幹涸的血跡,不過這些血跡明顯不是他自己的。
“知道了。”霍光輕輕的點頭回應,而後雙腿一夾馬腹,帶著剩下的人向這處被屠殺過的羌人營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