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永福還在滿世界賣他的“原子彈”的時候,素芬和她媽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從四方路市場往自家摟了三十多萬的純利!就連“2185”擺了個小百貨攤都掙了五六萬塊錢。這可不是我在這裏胡謅瞎扯,我所講述的完完全全都是真人真事,隻要隨便打聽一個曾經在四方路做過生意擺過攤的,都知道素芬和她母親的這段經曆,隻不過我在此掩去了她們的真實姓名罷了!
永福在上海並沒有找到老魏。到了上海以後的永福才明白了一個成語--什麼叫做“大海撈針”,要想在偌大的一個都市裏毫無線索地尋找一個人,比大海撈針都難。萬般無奈的他隻好又回到公平路碼頭,買上船票灰溜溜地返回青島,隻是比來得時候手裏多了一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以及夾在書中的六十張叫做“延中實業”的股票。或許這個時候永福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罪”在何處,卻還不知道將要接受怎樣的“罰”。實際上永福當初去上海有兩個動機,一方麵是去尋找老魏,而另一方麵則是為了逃避肖月芹的逼債。通過這個女人的一番表現,永福也徹底領教了什麼叫做“潑婦”。
肖月芹絕對不是個善碴子,為了找永福要錢,幾乎使出了所有的招數。一大清早,就臉不洗頭不梳地站在航校大院門口叫罵。那張如同屁股一般肥碩的臉,哆嗦著一棱一棱的橫肉在隨同她罵街的頻率上下滾動,披散著一頭亂如雞窩似的頭發,還沾著零星幾條細碎的枕頭毛。兩個眼角夾著兩坨黃乎乎的眼屎,嘴裏冒著騰騰的熱氣,兩手叉在胯部,凶神惡煞般地怒視著阻攔她的衛兵,擺出一副隨時都有可能衝上去拚命的架勢;所使用的語言也是經過了極其惡毒的特殊加工,如同下水道裏的泔水散發著齷齪的氣味,配以高分貝的尖利嗓音,把褲腰帶以下用來撒尿的拉屎的各個器官輪番用語言誇張地描述一遍,當然忘不了要用這樣的語言來問候永福家人以及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代多少年的祖宗,一口一個騙子地破口大罵陸永福。在肖月芹連續幾天的折磨下,永福的精神幾近崩潰,已經到了絕望的邊緣,好不容易探聽到魏寶華在上海的消息,也就什麼也不顧地遠赴上海了。他甚至抱著一死的決心,隻要能找到老魏,就毫不留情地殺了他。不知道是老魏的命大還是永福的運氣不好,在上海轉悠了幾圈,就連老魏的影子也沒有發現。
“公司”垮掉以及和姓肖的女人分手之後,在這一段過程中究竟賠了多少錢,他壓根就沒有說過,不過從外表上看,他收斂了很多。這時的他唯一還能值得他炫耀的就是身上的那個BP機了。百無聊賴的永福,已經沒有了職業,而且他所發掘出的那條販煙的路,已經被很多人發現並充分利用了,這無形中徹底斷了他的財路。
萬般無奈的永福也實在沒有地方可去,隻能硬著頭皮到四方路市場去找素芬。這時素芬的服裝攤子已經很大了,看上去生意做得不錯。“2185”的小百貨攤位緊鄰素芬,各種發卡頭飾胸花假首飾亂七八糟地堆在攤位上,像是清倉大處理一樣。因為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市場上也沒有幾個顧客光顧,吃過了午飯的素芬就和“2185”以及其他攤主們圍在一起打撲克消磨時間。偶爾有一半個過路人在某個攤位前駐足,他們就會停下手裏的牌,看著顧客的一舉一動,如果這時有顧客要求試衣,就暫時把手裏的牌放下,先打理生意,等顧客走了之後再繼續玩。
永福站在素芬的攤子前,一會兒動一下這件衣服,一會兒又去拿下那條褲子。他的目的就是想引起素芬的注意,然後用眼睛的餘光掃視著在一旁打牌的素芬的臉色。他發現,因為素芬在市場上練攤的這段時間,經過了風吹日曬的洗禮,皮膚明顯比過去粗糙了很多,讓永福看過之後有一種本能的酸楚。
實際上人家素芬早就看見永福了,隻是不稀罕搭理他罷了。“2185”在一旁捅了捅素芬,小聲地說:“好像是永福來了,你不過去看看?”素芬狠狠地瞅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給我閉嘴,我眼沒瞎!”
永福聽到了素芬嗬斥“2185”的話,自知理虧,也不敢走到近前去喊素芬,就這麼幹巴巴地在那裏杵著。這時,素芬媽在旁邊的攤位上看見了永福,就招呼他過去。永福這才算是有了個台階,心裏像揣著個兔子,七上八下地走過去和素芬媽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話,那眼神仍在不停地踅摸素芬的臉色。
素芬媽早就知道永福開公司被騙的事了,歎口氣說:“永福啊,不是我說你,那一陣子你都走火入魔了,誰勸你能聽進去?全都當成了耳旁風。你看看你現在老實了吧,老話說得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現在吃虧了吧?要我說,你吃這個虧不是件壞事,吃一塹才能長一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