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陣風初起青萍末(5)(1 / 3)

“嘿嘿!共黨有這個傳統,打對手,不含糊,鬥自己,不留情。在蘇區‘肅反’時,自己整死的高官,比戰場上死的多。”一個聲音回答。

捷舟躲到一棵樹後聽著,聲音好熟啊!他想起來了,就是那晚在學校裏煽動的那兩個人。

“看來,在祖方恒這裏不用下功夫了,劉漢卿是條大魚。”是邢冬浩的聲音。

“是的,此人在民間威望甚高,他如對共黨有了意見,影響還是有的。”是辛席童的聲音。

“聽說要下放到山溝當羊倌,一個燕京大學的畢業生,一個身經百戰的共黨分子,一個那麼大的官,竟攆下去放羊。不僅對群眾有影響,他自身的能量也很大。一個鐵杆黨員,受到共黨如此對待,他要反起共黨來,可是個不小的力量,等著瞧吧!”邢冬浩不解地說。

“他不去放羊,還能為我們所用嗎?”辛席童冷笑著說道。

“我馬上去布置!”邢冬浩答應著。

幾道黑影一閃而去。

“猜猜看,他們能得逞嗎?”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從樹上傳來。

“是觀通老人吧?”捷舟抬頭看去,習慣地摸起了兜裏的石頭回答,“不會,劉書記是從莊稼人中走出來的!”

“海外共產國家鬧政潮,國內也有人扇涼風,新政府創建不到七年,不反一下,鎮不住的。但牽連這麼多人,可就不對了!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樹梢晃動,人已離去,“我要觀察你們給出的答案!”

“唉!哪裏有那麼多右派啊!對手都能看到的症結,為什麼我們自己反而看不到呢?這不是給西風黑煞留空子鑽嗎?”捷舟回到宿舍,沉痛地思考著……

第十六節揮羊鞭深山悟榮辱

第二天,捷舟來到專署,總務處長給他一頭毛驢,帶他來到一家門口,處長進了屋。捷舟牽著毛驢站在門旁,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從屋裏出來,扛著一個包,放到了驢背上。他一回頭,捷舟打了一愣,看到是劍超,原來這就是劉書記家啊!捷舟迎上去說:“劍超啊,好久沒見你到校了。”

半年不見,劍超瘦得幾乎脫了形。捷舟關心地問:“是上次掉進溶洞後,大病一場變瘦的吧?現在還沒恢複啊?”

“不完全是,主要是近來的事鬧心。”劍超低著頭,眼含淚水說。

話音剛落,劉漢卿已提包走出門口,妻子湘綺揮淚告別。總務處長指著捷舟和毛驢對劉漢卿催促著:“這是去送你的,天已不早,早趕路吧。”

大街上,過去走得近的幹部隻來了幾個,圍觀和送行的工人、農民、學生卻成群結隊,甄玉望看到這情景,心有不忍:“原以為劃了右派,隻是檢討檢討、批評批評,最多也就是批判一下,怎麼能整成這個樣子呢?”想到這些,他愴然長歎,“這不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站在身邊的宮義男斜看了他一眼:“話不能這麼說,這是咎由自取!”接著費解地搖了搖頭,“好好一個領導幹部,怎會對輪流執政的反動言論不批駁、不報告,自己掌握著黨給的權力,還嫌缺乏製約因素,讓這樣的人留在領導崗位上,太危險了,不清除怎麼行啊!”

捷舟默默地跟在後麵,一個心結縈繞腦際:“這麼大一個領導去務農,會不會走上對黨不滿的道路?”

走出市區,圍觀的人們已經散去,但是送行的工人、農民還是絡繹不絕。天上的毛毛雨淅淅瀝瀝,望不到頭的人們,送了一程又一程。眼看十幾裏路出去了,劉漢卿勸大家回去,但人們還是不願意離開。

“劉書記,到了那裏就來個信,我們想你呀!”不知是誰哭泣著喊起來,許多人都扭過頭去用衣袖擦起了眼淚。

倆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

一頭毛驢、兩個人影,踏著小道,走進深山。半路無言,隻有驢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嗒嗒”聲,清脆而響亮。翻過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劉漢卿突然停下來,呆呆地望著前方的山坳,靜靜地看起來。

捷舟知道,那就是妙竺山後崖,山穀裏一個泥石混砌的土屋,早已掀掉了房蓋,那是當年土匪關押劉漢卿和程寶華的房子。睹屋思舊,捷舟歎息道:“時間過得太快了,真是世事無常,短短幾年,我們又路過此地。”

“怎麼,你到過這裏?”劉漢卿驚訝地問。

“劉書記,你忘了?當年在窗外給你傳話的就是我和封伯伯的兒子封雷啊!我和你們家劍超在一個學校,在車站、在孫家灣我都見過您,在我們老家妙疃,我見您更多,隻是不敢同您說話。為推廣種玉米,您還到過我家呢。不過,爹正給我剃頭,沒能抬頭看您。”

“啊!”劉漢卿緊緊拉住捷舟的手說,“搞了半天,我們還見過這麼多回啊!被土匪綁架時,沒想到在小土屋窗口傳話的,是你和北川的兒子呀?咳!北川就住古州城,怎麼從沒聽他說過這件事,看來進城後,我也是官僚主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