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是這個廠的老工人,和你們老板劍超是發小!”捷舟答。
“嗨,老工人有什麼用!現在是越老越吃不開,劍超這小子六親不認,派頭大得很,門口有保安,身邊有保鏢,辦事有秘書,聽說還是他的情人呢!”王四雲站在人群中搖頭歎氣。
捷舟聽得心裏不是滋味:“他怎麼能變得這麼快呢?我找他去。”
他拉了拉衣角,露出手槍,氣衝衝地喊:“誤了公事,你們敢不敢負責?”兩個門衛被震住了,乖乖地開了大門。
進了廠,兩個彪形大漢又擋在董事長辦公室門前,不讓進去。捷舟生氣地一把推開兩人闖入,看到劍超正眯著雙眼,翹著二郎腿,聽秘書給他念報表。捷舟生氣地把凳子踢了一腳,說:“劍超,你這是幹啥?”
劍超聽出是捷舟的聲音,“騰”地從安樂椅上蹦了下來,說道:“捷舟啊,你怎麼來了?”
“你要大禍臨頭了,還躺在這裏裝什麼蒜?”捷舟說。
“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啊?不就是門外來了幾個人嗎?秘書,給管政法的王副書記打個電話,關注一下我們這裏的安全。”劍超不經意地打著哈哈。
“這哪裏是王副書記能管得了的?”捷舟著急起來,他詳細地向劍超介紹了群眾的意見和憤怒,介紹了人們正在向城裏聚集的狀況,介紹了即將發生群體事件的導火索,還向他講了西風黑煞在背後鼓動。
“那幾個穿黑衣服的人,也常到我這來,我的主意好多是他們給出的,他們怎會又到村民中鼓搗呢?”劍超不信。
捷舟說:“你真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接著,他又分析了這次群眾聚集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要他趕快想辦法。
劍超聽著聽著,脊背發涼,額頭冒汗,他想:“捷舟是不會騙我的,看來真有事了!”他慌張地問捷舟,“我該怎麼辦?”
捷舟痛心地說:“沒想到你變得這麼快!”
劍超生氣地說:“捷舟啊,不是我變得快,是現在人心變得太快。當年我為了大家富裕,豁出老本,領鄉親們外出務工,賺了的時候,大家誇我,可是碰到三角債,他們不僅不理解,還不停地向我家人追債。我躲債的狀況你是知道的,家裏人也沒少遭白眼,人家過年,我家過關,討債的堵著我家的門,一堵就是幾天,老嶽母抱著孩子從窗子裏爬出去躲債,那日子連楊白勞都不如。想想這些,我心裏特別堵,我憑什麼還信任他們、照顧他們?”
劍超的話,讓捷舟不免有些吃驚,他忽然發現眼前的劍超顯得十分陌生。
“放我們進去,我們要找劉劍超算賬!”大門口的人喊了起來。
“保安要堅決擋住!”劍超喊道。
“不行,我看了,趁著現在人少,而且門口都是工廠的老人,趕快讓他們進來,通過他們做工作!”捷舟喊道,接著門衛不得不把人放了進來,兩個彪形大漢也躲到一邊。
“國本、元興、武峰,我們一起進廠的老工友啊!”捷舟迎上去,逐個抱住他們。
“還有我們呢!”老態龍鍾的易光學師傅、白發蒼蒼的許哲副廠長拄著拐杖,戰戰巍巍地走過來,捷舟忙不迭給他們讓座、寒暄,大家看到捷舟在場,不好意思太過分。
捷舟說:“聽說大家對劍超有意見,能不能一塊兒談談?等會兒還要有大批人來呢!談妥了,我們可以一起給他們做工作,真鬧出事來,把工廠砸了,我們的心也不甘啊!這裏麵畢竟有我們的血汗。”
幾個人聽他講得在理,氣氛緩和了下來。
易師傅首先談起了自己的困惑:“捷舟啊!這廠子是我們當年一塊焦炭、一塊礦石建起來的,現在怎麼成了私人的呢?”十幾雙眼睛一齊盯著劍超。
“瞪我幹什麼?廠子辦不下去了,即將破產,曹副局長求我買下來,我冒著風險,掏出幾年賺的血汗錢收購,又以土地作抵押,貸款蓋廠房、搞房地產。萬一經營不好,我會傾家蕩產,我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經營出了規模,待業的工人有了崗位,我整天琢磨怎樣保住和擴大銷路,怎樣創新技術升級,我容易嗎?”劍超不滿地回答。
“改製後,廠裏不管我們,甩到了社會上,我們現在吃勞保,每月六百來塊錢,家屬、孩子沒工作,就啃我這點死工資,我病了,藥費隻能報一半,他們病了,根本不敢去看醫生,沒錢啊!可他劍超買過這個廠子,把車間接進樓房,騰出後邊那塊地,蓋了幾棟住宅樓,就賺了個缽滿盆溢,工廠的產品更是他的聚寶盆。”老工人馬國本不滿地說。
“我賺一千萬,要交一百萬的稅,還要拿出兩百萬擴大再生產,一百萬開工資,一百萬搞研發,一百萬去跑門子,也就剩二百來萬,我可是本市利稅大戶,說不定,你們的養老金就是從我的稅金中出的。”劍超也滿肚子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