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討厭現在有些院校的教學方式!”培訓基地主任許海強指著幾名服務員的背影說,“她們都是大專生,從旅遊、酒店管理、航務職業學校或專業學院畢業的,初中或高中畢業後,再去學三年,一年學習,一年實踐,最後一年分到各單位實習,用人單位每月給一千元,六百元歸學校,四百元給學員,簡直是一種殘酷的剝削。我看過她們的課程,學的東西和後來從事的工作根本不沾邊,但每人要交兩萬七千元的學費,賺人錢財、誤人子弟啊!”
“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孩子們沒有文憑,找不到工作。”閔市長說。
“什麼迫不得已,是你們政府的就業導向有問題,用人不看能力隻看文憑,逼著家長們這樣做。學生家裏交的這兩萬七千元,還不包括住宿費、夥食費、路費,把這幾項費用加起來,一個中專、大專生的花費要四萬元左右,這可是父母半生的心血啊!所以,我辦學首先想到要避開你們這個文憑主義!”許海強說得動了氣,口不擇言,他是溫局長請來的大學教授,也不太懂顧忌。
閔市長被噎得張口結舌,捷舟忙幫著打圓場:“這不能全怪政府,為提高我國人口的文化素質,國家大力倡導國民教育,初衷是好的,誰也不曾料到,私心雜念支配的形式主義侵入教育領域,大學擴招、行業辦學,各種各樣的函授、自考應運而生,一大批初中、高中畢業的幹部,幾年內也拿到了大學本科或碩士文憑,不少孩子也進了這樣的中專、大專、本科。”
“這股風恐怕一時刹不住!”溫局長接過話題,“我看你們基地倒不如延長些學年,辦成中專或大專院校,肯定受社會歡迎,孩子們學到的也都是有用的科學技術。”
“刹住刹不住,關鍵在政府的教育導向。”許海強不讚成溫局長的折衷說法,他列舉了許多國家辦教育的路子,說明了自己的看法,講到動情處,猛然記起溫局長曾帶自己去過德國和瑞士,便以這兩個國家為例說,“這兩個國家的教育是最講求實用的,德國青年人百分之二十願意上大學,接近百分之八十樂意學習專業技術,希望有一技在身。瑞士則是百分之七十的青年樂意學技術。他們職業學校的教員,教哪一課程的,都是從那個行業中實幹出來的專家,三分之一的時間學習理論,三分之二的時間實踐,由有經驗的師傅手把手地教徒弟操作。這精加工技術,靠的是熟練和心得。我國是一個製造大國,但不是強國,弱在哪裏?落在了材料和工藝不行。像德國、瑞士的精加工技術,哪裏是能從書本上讀得到的啊!”閔市長和溫局長耐心聽著,覺得有理,頻頻點頭。
許海強似乎受到了鼓勵,繼續說:“他們兩國,職業學校的課程與社會上的需求完全對應,學生畢業,就能找到相應的工作。我請他們算過,職業學校畢業的學員,在工薪方麵並不比大學本科畢業的收入少,隻要學得好,肯鑽研,也能拿到高收入。所以,青年人對上大學還是上職業學校,沒有高低之分,學到的東西,也能適應國家經濟發展的全麵要求。哪像我們,全國的青年都以上大學為榮,造成千軍萬馬爭擠獨木橋的局麵,上不了大學,就上大專、中專,學的東西和社會上需要的人才多數不對號……”許海強的話突然停了下來,他抬頭望望閔市長、溫局長一行,似乎在問,“我是不是講多了?”
閔市長聽得認真,麵對許海強的發問,連聲說:“講得好!講得好!可是,這是個關係教育製度改革的大問題,我一個小小的市長做不了主啊!鑒於當前的形勢,建議您延長點時間,爭取個大專、中專院校的名稱,讓學生們拿個文憑。”
“不行!”許海強固執地說,“我父親當年執教的古州工業學校,就是重技術掌握,而不重文憑的,培養出來的人才個個有用!我們教員隊伍中的馬國本、柳元興等,都曾是古州機械廠的骨幹,現在是我們基地最受歡迎的培訓老師。”
“請問令尊是哪位?我就曾在工業學校學習過,也在古州機械廠幹過。”捷舟走過來親切地問道。
“我爸叫許哲!”許海強介紹。
“噢!那是我的老師,也是我們的副廠長。”捷舟緊緊地抱著許海強,倍感親切。
“想不到在這裏遇到了我爸的故人,可別怪我脾氣倔。”許海強真誠地說,“我隻是想衝擊衝擊當下這股學曆風,樹立一個重視知識和勞動技能的樣板。要不,以後人人有高學曆文憑,但找個好鉗工、焊工卻很難。”
“他們在各地建的裝製廠按技術拿錢,根據試點,一個好的鉗工、焊工,月薪可拿到一萬二千元左右。研發一個新的產品,可獲利潤的百分之二。”範撫洲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