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這種轉移也是不可持續的低水平轉移!”巫雲鵬再次站起來,搶過話題,“進城的農民工,有一部分確實找到了穩定的工作,有舉家遷入城市的經濟能力,隻待城市戶籍製度改革。但是,絕大多數農民工的就業是不穩定的,前兩年的務工高峰,主要是從事建築業、服務業。大家知道,城市的樓房、道路設施不可能無限度地發展下去,現在的工程已比前幾年少多了,從事這個行業是極不穩定的。飯店等行業的服務人員,也隻有七八年的工作時間,吃的是青春飯。把他們算為轉移出去的勞動力,是不科學的!”
“安居樂業是小康社會的基本要求,年輕人四處打工,老人空巢,沒人贍養,子女留在家裏,缺失父愛母愛,農二代城市留不下,家鄉不願回,老人病倒床前無人問、兒童流浪街頭被燒死的慘劇雖屬特例,但已開始見諸報端,這與全麵建成小康社會的要求是相悖的。”民政局長站起來,說得有些激動。
“現在相當多的進城農民,撿廢品、運垃圾、清管道、擦門窗、搞保潔、配鑰匙、換紗窗、清理油煙機,還有不少人站在寒風中的路邊搖著毛巾擦汽車。他們住的地方你們去看過嗎?十來平米的地下室,擺了兩張雙人床,夜裏還得搭一個地鋪,一家人住在裏麵,又髒又亂。看到這些,我都覺得心疼。”勞動局長說得極為動情。
“這種勞動力使用的奢侈化,正在加劇著城市部分生活的貴族化。在西方發達國家,做家務是小學生必修的校外課。在德國和北歐國家,幾乎家家地下室都有錘子、扳手、老虎鉗甚至車床。門窗壞了,自己動手修,家務活自己幹。過去我們城裏人也有這個習慣。現在,換玻璃、安紗窗,以至打掃衛生、擦門窗,都要找小時工。”城建委員會主任舉出西方的例子作對比。
“正是這種奢侈化和貴族化,加劇著農村的空心化、農業的凋零化。上麵說的這些人,都是農村和小城鎮出來的,現在農村以老人和兒童為主種地,苗荒了施化肥,見了蟲噴農藥,本來一畝地用三十斤化肥足夠了,可是現在已增加到一百二十多斤;莊稼、蔬菜噴一兩次農藥就夠了,但現在普遍噴到七八次、十幾次,一根豆角噴十三次農藥,是報紙公開登過的。這樣一來,板結了土地、汙染了水源,危害著食品安全。農民種糧,一畝地收入不足兩千元;在飯店、會場端茶、倒水,一個月就掙兩千多元,不知勞動的價值是怎麼算出來的。”農業局長站起來,加入了提問的行列。
“大多數發達國家土地多,人口少,糧價低。如果我們把糧價提高了,國際上的糧食就會進來了,所以糧價是提不上去的。但是,端茶倒水擦門窗,竟比種糧多掙那麼多錢,這是我們的分配導向有問題。機關的勤雜費太高了,暴利行業的稅收太低了。如果這方麵卡得緊,雇不起這麼多人員供有錢人養尊處優,種糧的積極性也會提高。市民無論窮富,人人自己動手、熱愛勞動、勤儉節約,隻有分工不同,沒有人格貴賤的好風氣就起來了!”加入討論的人越來越多。
三位請來的教授認真地聽著,細心地記著,不停地自歎:“農業規模化經營、城鎮化建設,都離不開勞動力轉移,看來,我們想的那些都是太理想化的東西,離實際太遠。”
捷舟乘機引導:“這就是我說的一二三中的‘二’,即農業經營的規模化、建設發展的城鎮化。而搞好這‘兩化’,都離不開你們熱議的話題:勞動力轉移和土地流轉,現在大家已經進入這個話題,發表了不少好意見。三位教授,你們講,大家這樣繼續討論下去怎麼樣?”
“不錯!下邊的情況,我們不了解,這樣討論,雙方受益。幹脆,我們推掉其他單位的邀請,在這裏住下來,和大家一起探討幾天,也算我們進了一次學習班。”三位專家蠻有興致地表態。
“那就圍繞著‘二’繼續討論!”捷舟提議。
“農業經營規模化和城鎮化千萬不能刮風,因為它都涉及到土地流轉和勞動力轉移。現在,上麵一個口號,下麵會一陣風,好多人打著這個旗號圈土地、建房子、搞養殖、種經濟作物,或坐待土地升值,發展下去,是很危險的。”政協主席舉出自己的調研數字發言道,“我去調研的三個新建鄉鎮,樓蓋得很好,沒人進去住,還是年輕人在外打工,老年人守著祖屋不讓拆,因為上樓的生活成本太高了。”
“現在,不少企業到農村來圈地、圈林,土地和林權流轉到他們手裏,他們既不種糧,也不植樹,多數種賺錢的蔬菜和經濟作物,還有的建娛樂場地,垂釣、打獵等休閑場所,因為這樣賺錢啊!我國的糧食已有百分之十靠進口了,這股風刮急了,吃糧可是個大問題。”國土資源局長顯得焦急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