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身不由幾的學徒工(1 / 2)

向民找到張郎中家,手裏沒有禮物心裏酸澀,隻能硬著頭皮進去了。張郎中見他忽然來了,感到意外,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先聽聽來意,再想對策。”

向民和他叫舅舅,他是仁厚第一個妻子的弟弟。仁厚雖然不與人來往,但讀書知禮的人逢年過節的禮節是一定要有的。向民在每年的春節、中秋必到這裏走動。張郎中自然知道姐夫被害的事,可那樣的官司他躲都躲不清。見他不像吃過飯的樣子,忙從飯館裏要來幾個菜叫他吃下。吃完後,向民說:“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又不想連累親戚,要自食其力,我想在鎮子東村的豬肉作坊裏學殺豬,做一個夥計,請舅舅做保?”張郎中心裏想:“他說的到是誠實,學殺豬不會是為了學殺人吧?”有些不肯,轉念一想:“他想又怎麼樣,人有了仇恨都有一時衝動,過後也就完了,何況是和官府,還是幫他一下,省得糾纏。”竟親自把向民領到掌櫃家裏,掌櫃欣然同意了。

掌櫃住在附近的一個村子裏,家裏開著很大的肉行,每天殺二三十頭豬,除了在附近集市上賣還批銷到無錫城裏。作坊設在村子外邊,有十來個夥計。張郎中在這裏算得上一尊人物,平時很多人願意跟他拉近乎,看他的麵子,掌櫃一開始就傳授他所炫耀的“一刀準”。夥計將一口三百斤重的大豬放到台案上,他拿起尖刀說:“心要穩,眼要準,刀不要亂比畫,從咽窩下去一刀戳穿心。”說完一刀紮了進去,手一翻,刀抽出來,血嘩嘩地流到了池子裏,一口那麼大的豬吭唧了幾聲,頭就耷拉了下去。

他抬起頭說:“看好了?我就管這一刀,其他的夥計們幹。……我閉著眼也能紮到地方。一句說肉行手段麻利的話,叫……叫……叫什麼?……是說牛。”向民說:“不見全牛。”掌櫃笑了,“看來還是讀過書的人!……不見全牛。殺豬也一樣,一刀結果了,我不一定知道他是白的、黑的、花的。”夥計們將豬抬走,吹氣後放到開水鍋裏。

馬上又抬上一口,比剛才那頭小。掌櫃把刀交到向民手裏,“你也看過了,沒什麼難的,隻要敢下手就行。”向民拿刀到了台案前,豬不住地嚎叫亂動,他遲疑了半天到底是下不去手,比當了幾下,豬叫得更厲害。掌櫃始終在一旁看著。他忽然又想起了劉宏琛,咬緊牙,雙手緊握著捅了進去。刀斜著戳破了皮肉。掌櫃怕碰到骨頭毀了他的刀,伸手抓住向民握刀的手,向民的手被握得直痛,也是很準地桶了進去,手一翻往外一抽,血噴泉一樣濺了向民一臉,他直要吐。就這樣連捅了兩口,他還是捅不了,隻好跟其他夥計剝毛、洗腸子去了。

劉允夫人說那姓宋的人家如何好,人又如何好,香兒的心裏已經依了。她到不在乎什麼人家,隻要是個心地良善的人肯要自己就行了。在那非人的日子裏,她就曾猶豫過回到姨媽家去,去嫁給給那個蒼老不堪的人。現在再想那段日子就毛骨悚然;再想向民也不能再在一起了。劉允夫妻懸著的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裏。劉允說:“你人在無錫總丟不掉父母被害的陰影;對劉宏琛仍要防備,他當時派郭昌抓你爹娘時是要連你一起抓的,你還是要盡快走。他也疑心我,到現在沒有動我隻是我和袁公是同鄉。你到商丘後暫且住到我父親家裏,然後再選吉日過聘、成親。我托人到上海發封電報過去。”夫人說:“我看明天一早就走,不是嬸娘輦你,實在是那個人太狠毒了,等他死了,我會到商丘接你們回來。”說完夫妻倆又落了淚,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