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是把醜話說在前麵,看在胡雪岩的功績和他的交情上,他願意將江淮的鹽業交給胡家打理,前提是胡楚元至少得有胡雪岩一半的能耐,別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胡楚元是個長耳朵的人,左宗棠說的不是很透亮,但也給他透露了一些苗跡——喬家也搭上的湘軍的船,如果胡家真的不行,那就隻能都讓喬家來經辦。
無奈啊。
局勢逼著胡楚元要做一個官商,而且得做天下最厲害的官商。
短短的一會兒,胡楚元就在心裏盤算了很多次。
沉吟了片刻,他和左宗棠道:“中堂,我倒有另外一個辦法可以解決眼下的難事!”
“哦?”左宗棠悄然睜開眼簾,問道:“什麼辦法?”
胡楚元道:“發行兩江公債,以兩江的財稅為抵押,發行一千萬兩庫平銀的公債,每股十兩,為期五年,總計一百萬股,年計利息七厘。這些公債所籌集的款項專門由兩江總督差調,用於新疆、兩江的軍餉和內政建設!”
“這……那由誰來賣,誰來擔保?”左宗棠問道。
胡楚元道:“由阜康錢莊專營這些公債,銷售給江浙百姓和各地富商。誰賣誰擔保,但要從中抽息三厘,如果賣不掉,一概由錢莊承擔。如此一來,兩江所承擔的債務利息也可以降低一半”
左宗棠微微點頭,卻道:“你能想出這樣的好辦法,足以說明你是個聰明人,可惜,這個辦法好歸好,卻也要三四個月才能籌集到足夠的款項,不能救急。何況,此法治標不治本。老夫臨行之前已經和恭親王商談過,若是你家還有餘力,不妨就將債務承擔下來,老夫以江淮鹽務為擔保,統一交由你家來打理鹽務專營。”
頓了頓,他又道:“楚元,想要謀大事,必然就有風險,可沒有風險,你也謀不了大事。你家為了幫朝廷平定內亂,背了這麼多的債務,朝廷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傾家蕩產,否則,朝廷的臉麵何存,以後還有哪家商賈敢為朝廷辦事?”
一聽這話,胡楚元也就明白了。
原來,左宗棠是早就想好,索性將債務都集中在胡家,造成胡家即將破產的局麵,而朝廷也沒有錢還給胡家,又不能坐視不理——對於清朝廷厚顏無恥的程度,胡楚元是知道的,可至少在左宗棠還活著的時候,朝廷不可能坐視不理,那就隻能將江淮鹽務交給胡家經營。
如此一來,不僅打擊了李鴻章,左宗棠也將江淮鹽政收在手中,所有錢稅都可以用來支撐新疆的軍務,等新疆戰事結束,他就能繼續用這筆收入償還債務。
既然如此,胡楚元也隻能點點頭,決定硬吞下所有債務。
左宗棠則問道:“你家裏還有能力承擔嗎?”
胡楚元答道:“應該是可以的。春絲已經賣給各家洋行,可還有一大筆餘款沒有到賬,得要等到秋冬時節才能和洋行算清。國事第一,我先想辦法籌集244萬兩銀子給喬家,禪臣、禮信洋行的軍火欠款呢,我可以用其他洋行拖欠我家的絲債相互抵銷。至於要給劉大人的那筆三百萬兩銀子的款項,我隻能先挪借夏絲收購款。”
左宗棠微微頷首,似乎是很滿意,但又道:“你家是做生絲生意起家的,江南的生絲買賣無非是主做春絲和夏絲,眼下再過半個月就該收購夏絲了,你把收購夏絲的錢挪用了,今年不收夏絲,不留訂金給桑農,明年還怎麼收春絲?”
胡楚元苦笑,道:“做生意就是八個壇子七個蓋,誰都有債,誰都有貸,何況我手裏還有錢莊和當鋪。隻要我能把資金轉活,即便資金少一點,我也能轉得動整個買賣,隻是風險比較高。另外,我爹一走,江南的生絲業必定會風起雲湧,人人都想取而代之。如果大家競爭的太厲害,我就想稍微退讓一些,坐觀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