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知道胡家有能力背債,畢竟有一個遍及全國十三省的阜康錢莊,完全可以將這些債務當作錢莊的貸款,不管怎麼說,就算他和朝廷沒有能力先還錢,貸款的利息總還是年年都要給的。
當然,左宗棠並不知道,胡雪岩後來就是死在這個貸款的利息上……可也要怪胡雪岩自己將所用錢抽調到了極限,一筆幾十萬兩的貸款利息就成了壓死他的那根稻草。
左宗棠擔心什麼呢?
他怕胡楚元年輕氣盛,一邊背著巨額債務,一邊和其他商人炒賣生絲。
如果胡楚元真像自己說的這樣,能夠拿得起,放得下,左宗棠就不那麼擔心了。
他道:“那行,為了國家大事,你先去上海辦理這些事情,讓你兩個弟弟留家守墓!”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中堂,我畢竟年輕,沒有名氣和人脈,真要我出麵張羅,一來沒有經驗,二來容易被商場上的老手和洋行欺生。我不如留在家中,差遣各位熟悉行市的掌櫃們各司其職,我居中調應!”
左宗棠沉吟片刻,道:“那也好,可這些事情都得辦妥當,不要有疏漏!”
胡楚元默默點頭,這就起身告辭。
等他一走,胡瑞瀾就和左宗棠笑道:“中堂,他倒是個合適的人才!”
左宗棠沒有發話,等了會兒才和楊昌浚問道:“你覺得呢?”
楊昌浚起初也不說話,過了片刻才道:“聰明是不假,也確實是個人才,可畢竟是太年輕了,能說不代表能做。中堂,事關茲大,咱們還是先看看,實在不行,那就讓喬致庸南下。”
他畢竟是前任的浙江巡撫,雖然棋差一招,被江浙派官員的大佬夏同善算計了,輸的血本無歸,可終究是在政壇的腥風血雨裏拚殺過,比起擅做文章的胡瑞瀾穩重精悍一些,眼界也長遠。
他這番話讓左宗棠聽的深有同感。
隨即,左宗棠終於開口問花廳中的第四個人——那個略顯落魄的半百老人,道:“士璋,你覺得呢?”
老人清咳一聲,歎道:“中堂,您太高抬胡三爺了!”
“哦……?”左宗棠神情不滿,眼襝收縮,隱隱有股殺氣。
老人道:“是啊,我倒覺得這個年輕人不僅有胡三爺的能耐,恐怕還能勝過三爺,隻是稍需磨礪。中堂,我這些年漂泊無依,窮困潦倒,您不妨給我富貴點的差事吧!”
左宗棠冷冷的一抬眼簾,哼道:“我哪裏能有什麼富貴的差事可以搭給你?”
老人道:“有啊,您讓我留在胡爺家裏做個師爺,那不就是很富貴嗎?我也老了,還能活幾年吧,希望中堂容我賺點錢留給子孫。”
“哼哼,你想的倒是很美!”
左宗棠冷笑著,卻又道:“你這些年確實受了不少苦,咱們心知肚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九知。既然你想留在胡家討份差事,本中堂就成全你。楚元這個孩子是故人之後,也確實有點聰慧才幹,若是有你在身邊出謀劃策,本中堂倒也是更放心了。”
老人一抱拳,道:“多謝中堂的賞賜!”
左宗棠默默點頭,卻又滿腹心事的繼續灌了一袋子煙,啪茲啪茲的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