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看封麵,他就知道不是那回事了,這件事還真的隻能當麵說。
因為這個賬簿是裕豐社的總賬……很秘密,胡楚元此前也隻見過兩次,其實,他根本不就願意看,看一次,頭疼一次。
胡楚元忍不住和譚義雲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譚義雲苦笑道:“東家,您看一下就知道了!”
胡楚元隻好將裕豐總帳拿過來,忍著頭疼的感覺翻開掃視,很快,他就拉到最後一頁,可這一看,背脊都驚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原來,經過這兩年的發展,裕豐社在山東持有的土地已經從340萬畝增加到477萬畝,在河北持有的土地也從125萬畝增加到220萬畝,除此之外,裕豐社還持有數目驚人的押田。
胡楚元倒吸了一口涼氣,很不理解,也難免有些責怪的和譚義雲問道:“我不是讓你等到合適的時候就賣掉嗎?怎麼越買越多了?”
怎麼會這樣,譚大掌櫃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啊,怎麼會這麼冒進?
他一萬個想不通。
譚義雲倒不是很著急,道:“說起來也怪我,商行裏的事情實在是太忙,我一時也顧不了糧社的事情。後來,我就將胡大宗挑了出來,讓他全權負責這個事。”
“胡大宗?”
胡楚元費點力氣的回想一番,大概是能想到這個人。
胡大宗是徽州績溪胡家莊人,和胡雪岩是同宗同鄉,十四歲就被父母丟出來,擱在胡雪岩的裕豐米行做學徒,後來幹過當鋪的差事,也經辦過絲行和錢莊。
如今不過三十餘歲,卻已經在胡家做了六年的掌櫃。
胡楚元有些不滿,道:“就算他冒失了點,您也該控製著火候啊?萬一讓李鴻章和盛宣懷知道了這件事,拿這個問題奏我一個豪奪良田,聚田圖謀不軌,我就算是不掉腦袋,也得脫層皮。”
譚義雲默默點頭,道:“我知道,我已經讓大宗處理了,他在杭州和商行裏找了二十多個同鄉的績溪掌櫃、管事,讓他們回家通過親友關係再各招了三十多個人做管事,前後約有六百多呢。大宗是單線聯係掌櫃,掌櫃單線聯係管事,將這些田都壓給他們經營,地契也給了他們,隻是另外有份合同壓著他們。大家都在各地買了宅子,隻說是績溪米商在山東、河北經營莊稼買賣,每個人手裏都有萬畝多的地。”
胡楚元忍不住的點點頭,道:“這個法子不錯,等我忙完這段時間的事,你讓大宗來見我,我得好好賞他一筆紅利。”
譚義雲笑道:“我早就讓他在商行裏等著呢,您要是想見他,咱們可以先去一趟商行。”
胡楚元搖了搖頭,道:“最近的事情有點詭異,別說我回來了,暫時先去……萬旗銀行。”
譚義雲點著頭,道:“行。”
隨即,他敲了敲車廂的玻璃窗,和車夫耳語幾句,讓車夫前往萬旗銀行在黃埔路上的總部。
胡楚元則又看了一會兒的裕豐社總帳,再和譚義雲問道:“什麼是押田?”
譚義雲笑道:“這也是胡大宗搞出來的新花樣,他發貸和放糧食給地方的農戶,農戶將地契押給他,地仍然歸農戶家所有,可經辦權在咱們手裏,種什麼東西得由我們說了算,也得由我們負責收購。”
胡楚元微微點頭,讚道:“這個法子不錯。”
譚義雲笑道:“也就是大宗能想得出來,他是米行的老夥計,種田的一把好手,又在錢莊、當鋪和絲行幹過。這個押田法說穿了就是用長期訂金換收成,在這個基礎上麵,大宗也搞了一整套的規矩,首先是種什麼得由我們說了算,收成按市價得優先賣給我們,我們低息貸給莊戶們種糧,其餘的事情和江南農業合作社是一個道理,隻不過,咱們走的是暗道。”
胡楚元好奇的問道:“怎麼個暗道法?”
譚義雲道:“咱們根本就沒有打著裕豐社的商號做生意,表麵上都是分散開的,各做各的,所有人都是暗地裏的單線聯係,每個管事單獨和地方的鄉紳合作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