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雖美,但正因為花期短暫,才有了落櫻的精彩。
諸闕本想趁白天在學校裏賞花,無奈人潮洶湧,隻能嘆著氣回來了。其實陳皓給他租的房子在21樓,視野已非常開闊,從陽臺看的話,就能看見校園裏的如雲桜海,雖不十分適合,但也稱得上是“花重錦官城”。
入夜之後,另一種喧囂佔據了這座古城。流光溢彩,宛若夢幻。臨近午夜,忽然起風。眼見團團簇簇的櫻花飄飛在夜風中,諸闕決定去體會一下傳說中的櫻吹雪。
隻是今天註定不會平靜。
愈近學校,諸闕愈覺得難言的壓抑。這讓他神經一下子繃緊了。今夜的月光很是慘淡,怎麼看都不是什麽好兆頭。諸闕不敢怠慢,快步奔進學校。
剛邁進校門,落雪樣的櫻花撲麵而來。
漫天飛舞的櫻花本應極其美麗,不過在這樣的環境中,再美麗的事物也會失去光彩。
因為靜的可怕。
除了夜風聽不到任何生物的聲音,朦朦朧朧,詭異至極。
仿佛進了另一個世界。
桜海中彌漫著腥膻的血腥味,甚至還有一絲微弱的……
諸闕卻麵露喜色。他很確定自己感覺到了久違的妖氣!隻是,這麼淡的妖氣,難道是櫻樹成精?那樣的話,腥膻的血腥味怎麼解釋?突然間想到一個奇怪的解釋,竟令諸闕失笑—總不是“櫻花樹下埋屍體”吧?
桜海深處,飛舞的櫻花中,一定有什麽存在。
近了……能聽到對方在急促地呼吸,莫非發現自己了?於是諸闕止住腳步,緩緩抬起右臂,黑暗中一團火焰從他手臂溢出,逐漸幻化成白喙,青身,獨爪的鳥兒。
鳥兒親昵地啄啄諸闕的手,然後長嘯一聲,振翅而起。刹那間火光大盛,竟是那鳥兒身上赤紅斑紋燃燒起來,轉眼火焰席捲全身,竟是火球一般。高亮的火焰照的周圍景物也清晰起來,而對方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諸闕麵前。
諸闕看見,桜海中的空地上,坐著一個生物。
那生物穿著很普通的休閒服,渾身沾滿血汙。暗紅色的血順著下巴一滴一滴落在身前,身下毛絨絨的,似有一張毛毯。見得諸闕近身,忙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如此姿勢,使諸闕看清了那毛茸茸的事物竟是九條尾巴!
九尾狐*1!諸闕心裡“咯噔”了一下。
鳥兒作勢扇扇翅膀,熱風卷著火星撲到對方身上。九尾狐卻不甚在意,抬手撫了一下,原本被火星燎著的發尾又舒展開來。
諸闕也細細地打量對方。明明沾著星星點點的血汙,那張臉還越發妖異動人,火光中唯有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依然清亮。儘管這般淒慘,九尾狐也未折了氣勢,冷冷地盯著諸闕和鳥兒,一語不發。
妖嬈美人—這是諸闕的第一印象。那樣美貌,偏偏殘破不堪,果真是紅顏薄命不可?倘若真是這樣的話,諸闕也不僅要為之嘆惜。
“能操控畢方*2,你絕不是人類。”九尾狐死死地望著諸闕—他的聲音是清冽的少年音,難道是年幼的九尾狐?諸闕還從未見過幼狐離群生活。
諸闕並未因為他的無禮而動怒,而是暗自盤算著這妖異吃了可惜,於是伸手召回畢方。九尾狐見他分神,趁機縱身一躍,跳上樹頂,諸闕之看見一道白影越飄越遠,最終消失在黑暗深處。肩上的畢方本欲追趕,但諸闕一句“窮寇莫追”讓它靜了下來。
“我們遇到好東西了。青丘之國的九尾狐,想不到居然會出現在長安。你剛才注意到沒有?他傷的很重。什麽東西能讓九尾狐都無可奈何?我很有興趣哦!不過聽聲音他像是一隻幼狐啊……嗯?”畢方逕自跳下來,撿起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撿到什麽了?我看看……戒指?!”
小小的戒指上有繁複的花紋,看得出它的主人應該是女性—因為諸闕在自己手上試了試,結果隻能套在小指上。“是剛才那傢夥的嗎?還沾著血呢!算了,我撿到就歸我了!”
畢方白了他一眼。
**註釋**
*1九尾狐: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山海經·南山經》),青丘國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山海經·海外東經》。
*2畢方(畢方):木精,如鳥,青色,赤腳,一足(有說兩足一翼),不食五穀。見則邑有訛火(有說常銜火在人家作怪災)。為黃帝衛車之神鳥(有說為致火之妖物,俗稱火鴉)。《山海經》、《神異經》、《淮南子》俱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