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西行至湖廣永州(今屬湖南),嚴嵩拜謁柳宗元廟,憑吊其謫居遺跡。嚴嵩書法享有盛名,但存世真跡甚為少見。永州市“柳宗元紀念館”現藏刻有嚴嵩《尋愚溪謁柳子廟》詩手書碑石一通,書法瀟灑俊秀。
十四年初,由桂林返回。正月二十二日,行至南嶽衡山,恰值嚴嵩四十誕辰。在這不惑之年,他雖榮任欽差,但畢竟還是一位七品編修,“祿不逮養,學未有聞”,“勳業弗及時,白發忽生鬢”,而往時同年乃至後輩則多已聯翩高位,因此不免感慨萬分,將其蒼涼惆悵之情抒發於《使粵稿》的詩篇中。
六月中旬,嚴嵩行至江西臨江(今清江),遇“宸濠之變”。江西南昌寧王朱宸濠為爭奪皇位舉兵造反,率眾號稱十萬,蔽江而下,攻打安慶,威逼南京。提督南贛汀漳軍務副都禦史王守仁起兵勤王。勤王義師從江西各府州縣向南昌彙集而來。在此社稷危難之際,嚴嵩雖也憂心忡忡,但卻既未兼程回朝,也未參加義師,而是再度告假,就地養病。臨江府與南昌府比鄰。在臨江有一慧力古寺,幽邃清靜,嚴嵩就在這裏棲息下來。盡管羽檄頻傳,兵火連天,他依然漫遊於青山碧水之間,沉吟於僧閣石堂之內。
王守仁僅僅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平定了寧王之亂。叛亂平息後,嚴嵩繼續滯留家鄉養病。遨遊山澤,宴友放歌,從分宜到宜春,從府城到省城,到處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和詩篇,悠然自得,似病非病。
看來嚴嵩再次隱臥鈐山仍有政治上的考慮。一方麵,這時政局仍然動蕩不定。朱宸濠雖已被擒,但正德皇帝還非要親自征伐一番不可。於是萬乘啟動,統師南征,同時派遣太監張忠、安邊伯許泰、都督劉暉率軍開赴南昌征剿“餘賊”。十四年十二月,駐蹕南京。這位荒唐天子假禦駕親征之名行尋歡作樂之實,流連忘返,經歲不回。道路苦於迎送,公私疲於供應,人心危疑。在這“狂焰四沸”、前景未卜之時,與其冒險回朝,不如靜觀坐等。另一方麵,宸濠之亂平定後,禦史吳訚曾彈劾嚴嵩與宸濠黨羽太監畢真私通。這是“黨惡害賢,欺天罔上,罪不容誅”之罪。嚴嵩上疏辯誣,說自己與畢真“素未嚐相識,蹤跡遼絕”,吳訚所雲乃“跡涉於疑似之間,事得於傳聞之誤”。最後以事出有因,查無實據結案,嚴嵩免予追究。嫌疑在身,更不宜貿然回京、涉入政治漩渦中去。這些也許是嚴嵩又在鈐山“養病”兩年的真實原因。
十五年九月,皇帝班師行至清江浦(在今淮安),乘舟捕魚,舟覆溺水,雖幸免於難,但自此發病。十二月,駕還北京。“宸濠之變”掀起的軒然大波日趨平靜,嚴嵩的病體也隨之康複。他又要出山了。他被重新燃起的富貴欲望鼓動得焦躁不安,賦詩雲:“當時同升侶,往往列金緋。吾豈薄榮利,貧病恒相羈。清晨閱明鏡,了了見須眉。自非食肉相,藏拙安所宜。”(《鈐山堂集》卷三)同科僚友一個個升了高官,我也並不是不要榮利。還是趕快回到翰林院吧,在那裏再步步高攀。
十六年春,他乘著和煦的春風北上,四月中旬回到京城。這時正德皇帝已經駕崩豹房一個月;首輔楊廷和“獨柄朝政”,革故鼎新;新朝天子朱厚熜正急忙從安陸趕來京師即位。嚴嵩在鈐山袁水間又一次安然躲過一場政治風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