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就免不了要挨鞭子趕走的。”“你們去嘛,就說找姓李的。”李宗仁說著就要蹬足上馬。
“長官,長官,我們進不去……”“就說找李總司令!”那副官不知怎的忽然抬高嗓門補了一句,而後跨鞍上馬,偷偷瞟了李宗仁一眼,生怕講錯了這句話。
“李總司令,李總司令……”那一老一小轉過身來,跟著喊著。
李宗仁本想去遛馬散心,暫時釋釋心裏的重負,解解鬱結的憂煩,沒想到事與願違,反惹得心情更重,顧慮更深。返程的路上,任馬蹄得得,他一言不發,阿貴也默默地跟在後頭。
李宗仁剛回到指揮部門口,隻見勤務兵飛奔出來,—個立正行禮:“報告總司令,有個剛從北邊來的人,說是帶有一封重要信要親自交給你。”“那人在哪?”“在客廳裏候著。”“北邊?”李宗仁三腳並成兩步,一邊上指揮部門前的台階,一邊暗暗揣測:又是潘宜之和麥煥章捎來的消息吧?不會,昨天才接到過他們的電報,是不是馮玉祥、閻錫山將軍的特使?
見李宗仁走進廳來,坐在窗邊高靠椅上的那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趕緊起身,彬彬有禮地摘下頭上的氈帽,躬身道:“李總司令,早安!”李宗仁並不認識這人,聽得出他操的金陵口音。“坐,請坐!”李宗仁邊招呼他坐下,邊解開武裝帶,“先生是……”“小姓林,名貴章。是李夫人好友舒之銳的表兄,前幾日離開北平到長沙辦事,還打算到廣州去。在表妹家偶然遇上李夫人,她托我捎來一封信親自交給總司令。”“哎呀,太感謝了,太感謝了!從長沙到廣州去,繞到柳州來,太辛苦了!”李宗仁心裏詫異十分,德潔什麼時候到北平去了?為什麼不給個信息?雖然這年頭南北通信多有不便,電報總還能行嘛!他心裏雖幾乎迫不及待地要拆信一讀,但當著這位陌生使者的麵,又覺不妥,於是便壓住性子,和林貴章寒暄了一陣,並交待勤務兵安排好讓人陪林先生去遊遊柳侯祠,這才用抖抖的手拆開妻子的信函。
德鄰夫君如晤:
此次孤身一人北上,並非匆忙而不及相告,實乃恐你擔心,且久沒接你來函,不詳地址所致。乞予諒察。
我北上本意是與舒女士一敘舊情,曆覽故都風光名勝,不料於津、京二處備受厚迎,“擴大會議”諸君以為我是你的特使。
事到臨頭,我隻好假戲真演……
自中旬張學良入京後,擴大會議遷至山西太原。我也有意代你一晤閻總司令,故隨與會者同往太原。抵太原後,閻總司令厚待;總司令夫人陪我遊了太原名勝。
不幾日,舒女士托信叫我返回北平,我亦打算再到北平住數日,再從天津乘船返港。臨向閻總司令和夫人告辭時,他們與我深談良久。據閻總司令之見,因張氏袒蔣,中原之戰勢不可挽回,敗局已定。念及你這次在南方策應合作,率兵入湘作戰失利,且蔣氏日正中天,粵、滇二軍與桂軍戰事勝負難測,執意以40萬銀洋相送於你,說是萬一戰事再度失利,此款足夠日後生活……
此款項閻總司令已當麵點與我,並特派洋行專人轉送於你。今趁舒女士表兄南行之機,先此函告。
……
夫妻久別,話長紙短。郭德潔寫給李宗仁的信,足有十頁箋紙。李宗仁匆匆閱覽,久鬱深積的心情,若烏雲被一陣疾風吹散,這意外得不能再意外的消息,以至使這個一向矜持穩健的軍人,激動得險些靠翻了那張橘黃光亮的藤椅。
“40萬!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燃眉之急可解!”李宗仁心裏喃喃,他不打算把這40萬全當成私產,或者說,眼下這幾萬軍隊,不也就是他的嗎?
“勤務兵。”李宗仁大步衝出中廳,喊道,“快去請白總參謀長來!”“是!”勤務兵應聲而去。他卻不停地在廳裏踱步,心裏盤算道:錢到手後,即派白崇禧、張發奎率大軍往南寧解危。滇兵若退,粵軍諒不能久持,廣西便又可重新回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