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場真真假假的戲,解救了十萬火急的軍情(4)(1 / 2)

本來,李宗仁馬術高明,膽子很大,早年在桂林陸軍小學時,曾因能在馬上倒立和不踏馬蹬飛身上馬而聞名全校,被稱為“李猛子”,後來步步高升,總忘不了一有機會便去遛馬,而且總喜歡到郊外曠野去策馬奔馳。

這魚峰山東南麵雖有一大片空曠草地,但畢竟不能恣意馳騁,所以他今天隻以中等速度驅馬而行。

在空曠草地上遛了幾圈,李宗仁將馬拴在小龍潭邊的一棵柳樹下,便和副官拾級而上。入山門,穿過一個寬三尺,高、深丈許的小洞,來到石壁上刻著“清涼國”的一個洞天前。李宗仁駐足看了看那“清涼國”三字,不知是對這書法不甚欣賞,還是心裏不寧靜,隻無語地搖搖頭,又和副官繼續攀登,一口氣竟登上了山頂。在山頂上鳥瞰,隻見柳州全市,千峰環野,一水抱城,炊煙與霧靄相連,舟楫與車馬齊驅,別是一番風味。

興許軍人在陣前馬上常常會忘卻七情六欲,而隻要稍稍靜下來,目睹人間煙火,人情家思又會重於常人的緣故吧,不期然地,他又想起了妻子,想起了昨天那封因故沒寫完的信。今晨,他是出來遛馬散心的,很自然憶起前些年在桂平時與新婚的妻子郭德潔到西山去遛馬的情景。起初,她想學騎馬,可膽又怯,隻好和丈夫同坐在一匹馬上。一個威武的軍人和一個漂亮的女人同騎在一匹馬上,那龍鱗古鬆掩映的山道上,常常留下一串串和諧的笑聲。後來,她也學會了自己騎馬。山道上,兩匹馬並肩而行,惹得樹上的鳥兒一陣喳喳,歡快而去。可軍人,極難有那麼悠閑自得的平靜日子。夫妻雙雙去遛馬的事有過幾次,李宗仁也記不起來了,總之,那日子太短、太少,猶如一現即謝的曇花。如今,形勢所迫,夫妻隻得分居異地;迢迢千裏,隻能靠鴻雁傳情,耿耿之情,念念之心,比常人更甚、更苦。

“今天無論如何要給德潔去信。”李宗仁默默思忖。他坐在山頂的那塊灰白色的大石凳上,凝視著淡淡晨曦籠罩著的柳州城。“她在香港一定會感到孤獨、無聊,要有個小孩在她身邊多好!”“李老總,你來看。”副官阿貴一直在山頂那塊不算平坦的石坪周圍轉悠,東瞧瞧,西望望,忽地發現南麵一石崖縫隙處有一個菜籃大的鳥窩,幾隻灰褐色的鳥飛出飛進。他辨不出那是鴇鳥,還是喜鵲。

李宗仁起身走過去,阿貴掏出了腰間的駁殼槍。“我來試試眼水。”他邊說邊把子彈上了膛。

“呃!”李宗仁壓住他那拿槍的手腕,說道,“何必要拿鳥窩來當靶子。

你這戲弄一槍,它們便命遭滅頂,‘家破人亡’。要試眼水,不妨朝半山間那蔸野柿子樹去開火。那拇指大的小柿子,正紅得像一個個小燈籠呢!”阿貴無可奈何地把駁殼朝槍盒裏一插,羞赧地點了點頭。他心想:李老總今天怎麼做起菩薩來了,以往在戰場上,莫說幾隻鳥崽,那些威壯的戰馬,活活跳跳的敵兵,不都喪生在你的槍口之下?怪事!

“下山!”李宗仁大概看透了副官的心理,命令似的說道。

兩人急步咚咚地走下山來,剛剛解開係馬繩,隻見有一老一小兩個叫花子,衣衫襤褸,滿麵汙垢,踉踉蹌蹌朝他們走過來。距不五步遠,那老的便領著小的,嘭的雙膝跪將下去,伸著黑裏墨黢的手哀求道:“長官大人行行善,長官大人行行善,我們祖孫兩人兩天沒沾上一顆米了!”李宗仁心裏一驚。近來,特別是昨天遇上的諸事所造成的鬱悶不安的憂慮焦急頓時又湧上心來。倒不是見這一老一小的叫花子心裏難過,這年頭,哀鴻遍野,乞食的比比皆是,何足為奇?隻是類比聯想,眼下軍費拮據,給養困難,萬一有朝一日軍營斷炊,手下數萬官兵難道也變成如此乞丐不成?照往天,李宗仁對這種攔路行乞的叫花子大多不予理睬,隻顧揚鞭策馬,揚長而去,今日則動了惻隱之心。他摸摸衣兜,空空如也。一老早出來遛馬,何嚐想到要帶上銀錢?他瞧了一下身邊的副官,那副官本就不打算作什麼施舍,見李總司令摸衣兜,自然大樹底下好乘涼,沒想到總司令居然囊罄袋空,大有轉嫁於他之勢。他也拍拍灰塵似地將上下四個衣兜拍了拍,歉意地搖了搖頭,表示一樣幹淨,無可奈何。

“老人家,身上真沒帶錢。”李宗仁語氣平易地說道,“若你們兩人實在困難,就到河北我們四集團軍指揮部來吧!”“長官,長官。”那老人將信將疑,“貴府那麼森嚴,我們到哪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