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來到她身邊，垂頭看著她，問：“很累嗎？”
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有點兒，今天從早到晚，沒有一刻是閑著的。”
他說：“那怎麼還不回去睡？”
明珂說：“不想睡，心裏還有問題想不明白。”
看他神情中有探究之意，她便說：“我想不通是誰下的毒，真是麗貴妃麼，她真的這麼著急至合歡於死地嗎？”
蕭澈說：“麗貴妃在**沉浮了這麼多年，怎麼想得出這麼笨的主意？”
如果不是麗貴妃，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有股寒意自明珂的心底發出：“你是說，是合歡自己給自己下的毒。”她看著他，說：“可是為什麼呢？”
他不說話。
明珂說：“她在施苦肉計嗎？可是她事前並沒有告訴我。要是我們沒有及時想出辦法，她真的會死啊。”
蕭澈說：“兵行險招，才顯得逼真。不僅她自己有可能會死，皇帝也可能會死。”
明珂睜大眼睛。
蕭澈說：“你不是說，合歡是在和皇帝一起用膳時中的毒嗎，她怎麼保證皇帝一定不會去用那碗湯呢？”
明珂說：“她冒著害死皇帝和她自己的危險，去陷害麗貴妃嗎？她到底在想什麼？”
蕭澈說：“這樣做，她隻會害死自己。”
明珂說：“什麼意思？”
蕭澈說：“送湯來的宮女已經被抓進內廷尉的大獄裏，正在連夜審問。內廷尉審人的手段，一個普通的宮女是受不了的，不知道受過酷刑以後，她還能不能一口咬定是麗貴妃命她送的湯來。”
明珂看著他，隻覺得腳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心底的寒意一點一點蔓延開來。
她的話也沒有力氣：“我想，麗貴妃一定急著看審問的結果吧。”
蕭澈說：“不隻麗貴妃，還有皇上。”
她說：“那麼合歡……”
蕭澈說：“你不為自己擔心嗎，你不怕這件事牽連到你？”
明珂輕輕笑了笑：“對啊，我們，怎麼辦呢？”
蕭澈說：“但是審訊過程中什麼都可能發生，比如這個下毒的宮女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畏罪自殺了。”
明珂看向他，說：“這，可能嗎？”
蕭澈點點頭。
明珂說：“這麼說，你已經……”
蕭澈說：“事情已經結束了。”
明珂倚在秋千中，說：“你為什麼願意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幫我呢？”
蕭澈說：“出了這樣的事，你為什麼不去找承澤幫忙，而來找我呢？”
她說：“因為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
蕭澈說：“那你願意相信我？”
她看著他，很想說，因為你也是有秘密的人，有秘密的人由於負罪感，通常能為其他人保守秘密。她說出來的卻是：“今晚連累你睡不成覺，很抱歉。”
蕭澈默默看了她半晌，說：“承澤好像很把你放在心上。”
今晚驚心動魄的事情終於結束了，她放下心，不覺有些輕飄飄。蕭澈這樣跟她聊天，仿佛是在一個平常的夜晚，朋友之間的閑談，她連思考都沒思考，就說道：“你也這樣覺得嗎？我還一直不敢確定。我以前從來沒喜歡過什麼人。他待我好，為我作畫，給我彈琴，帶我去騎馬。我想這樣就是喜歡了吧。”
蕭澈走到她麵前，屈膝俯身下來，仰頭看著她，這樣的四目相對，她什麼都來不及想，就感覺他的唇貼上了自己的唇，就這麼輕輕一碰，她條件發射似的向後躲去，錯後的距離讓她可以勉強看到他完整的臉。他的眼睛是亮亮的，神色黯然而幽深。她微微張著嘴，吃驚的看著她。他再次靠近她，語聲響在她耳邊：“這樣，才叫喜歡。”他修長的手指把她的頭拉近，嘴唇再次覆上她的唇。明珂覺得自己的唇上有溫溫的濡濕的感覺，然後感覺有什麼東西舔開自己的牙齒，滑進她的口腔，等她想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以後，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就像她上一次跌進湖水中，無法呼吸。他的舌頭在她口中肆意流連，挑逗著她笨拙的舌頭。她想要躲開，頭卻被他牢牢的固定住。她瞪圓了的眼睛，錯愕的神色，給了他一種滿足感。他鬆開她，在她的唇上落了一個輕輕的吻。他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龐，替她約了約鬢角，說：“回去好好睡一覺吧，你今天一定很累。”她還尚自呆呆的，他已經站起身，向黑暗的深處走去。
等她終於反應過來，她一下子站起來，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她用手指摸著嘴唇，心裏想，自己那個，那個初什麼的，就這樣沒有了？
東方的天幕上已經現出啟明星。乞巧節這一天，終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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