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該冷靜下來”
李世民的聲音裏還帶著沉思的味道,似乎他的思緒又遊蕩去了遙遠的地方,房玄齡靜靜地望著他,這時李世民忽然轉過身,注視著房玄齡,“先生在信中勸我公開討伐四弟元吉,是什麼意思?”
房玄齡搖搖頭,“這其實不是我的意思,是裴相國的意思,隻是我覺得他的思路很有道理.”
“裴寂?”李世民愣了一下.
房玄齡笑了,“就在弘農兵敗消息傳來的當晚,裴相國來找我,我知道他是想借我之口轉告殿下,不過我認為他說得對,所以我在給殿下的信中,把他這個意見加了進去.”
李世民陷入沉思之中,半晌,他忽然驚覺,原來他還和房玄齡站著說話,他歉然地笑了笑,連忙道:“先生請坐!”
李世民也坐了下來,拾起桌上小鈴搖晃兩下,鈴聲清脆,很快侍女出現在門口,李世民吩咐道:“給我和房先生倒兩杯茶來.”
借著這麼短暫的時間,李世民已經漸漸品出了那句話的意思,公開討伐齊王李元吉,這是在讓他收買軍心.
“先生這句話的意思,是讓我贏得軍心嗎?”李世民有些驚訝地注視著房玄齡.
“這隻是表麵,看得淺了一點,確實有這個意思,但不完全是.”
房玄齡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絲神秘的笑意,令李世民心中有點茫然,他剛要再問,卻猛地又咬住了嘴唇,侍女身姿婀娜地端了兩杯茶進來,李世民有些惱火地瞪了她一眼,她出現得不是時候,打斷了自己的思路,等侍女把茶盤放下,他立刻不耐煩地擺擺手,“速退下,不準再進來!”
侍女走遠了,李世民便急不可耐地問道:“如果看深一點,又如何?”
房玄齡站起身把門窗都關了,這才坐下壓低聲音道:“太子支持齊王,令李孝恭十分無助,裴公的意思是,這個時候正是拉攏李孝恭的大好良機.”
李世民驚愕,房玄齡的這段話裏包涵了極深極多的含義,令他頭腦一陣眩暈,但他畢竟有著絕世聰明的頭腦,立刻抓住了這句話中的最核心內容,裴寂和房玄齡的意思是讓他和太子分庭抗禮,將來取彼而代之,這使李世民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房玄齡也知道李世民一時難以接受,便輕描淡寫地笑道:“不管怎麼說,殿下應該逐漸抓住軍權,李孝恭是軍方第二大勢力,這個拉攏他的機會殿下不應該放過.”
李世民默默點了點,他需要時間來考慮.
太極宮甘露殿,這裏是李淵在內宮的書房,也是他回宮內後看書和緊急接見重臣之處,甘露殿外的長廊上,幾名宦官正打著燈籠,引導著太子李建成匆匆向甘露殿走來.
唐朝剛建立,各種規矩禮儀還沒有完善,再加上李淵對李建成的看重,所以李建成可以進入內宮,和父親商議軍國大事,李建成剛剛得到消息,他的四弟元吉返回了長安,被父皇召進內宮責問,李建成心中很緊張,唯恐父皇一時失去理智而犯下難以挽回的後果,他不願意隋文帝殺子的人倫慘劇又重新出現,這是隋王朝最後敗亡的一個重要原因,隋朝最後沒有了皇族的支撐.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兄弟智雲,無論如何,他不想再失去第二個兄弟,黃君漢已經投降楊元慶,這件公案並不難處理,完全可以不了了之,李建成很擔心父皇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甘露殿偏殿內,李元吉跪在地上,腰挺得筆直,眼睛裏流露出凶狠之光,卻不是看著父親,而是盯著幔帳前站著的幾名宮女,使幾個宮女心中一陣陣膽怯.
“父皇,我沒有搶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洛陽妓女,孩兒再不肖,也不會為一個妓女而自毀名譽,父皇為何不聽孩兒之辯,一定要去相信那些沒有證據的指控,那些無稽之言.”
李淵氣得滿臉鐵青,他為這個兒子可謂用心良苦,為他擔了多大的麻煩,可到了現在,就在自己麵前,他居然還不承認,李淵恨得咬牙切齒,猛地一拍桌子罵道:“孽障,黃君漢會無緣無故冤枉你嗎?你在太原做的那些醜事以為朕不知道?你強搶民女不是一天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