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在辦公室裏滿懷激情地寫著“滔滔江水牽人心,洪水無情人有情”給災區人民捐款的文章之時,心中突然又想起了他,真不知他現在何處。有一天外出回來,聽辦公室的同事對我說,剛才有一位華中的男孩打電話找我時,我猜到一定是他。試著撥通了他山東家裏的電話,知道他已平安回家,我這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後來,收到了他寄來的許多照片。拆開一看,有很多竟是我個人在台上的照片,不由大吃一驚。他在信中附言:“本來想多給你寄些,卻隻搶下你的幾張玉照,順便還找了幾張武大櫻花開時的照片送你,望你喜歡。”
看著那爛漫的櫻花,看著自己燦爛的笑容,竟恨不得把這些照片拚在一起,再題詞曰:“待到櫻花爛漫時,我在叢中笑。”
又是一年的夏日,華中博士團應邀來我們廠進行為期一周的交流實踐。我們在總經辦會議室舉行了熱烈的歡迎儀式。本以為這次我們團委不會負責太多的接待任務,誰知竟由我們全權負責,尤其是後勤工作。正如我們老總對博士們的調侃,說技術問題找某總工程師、某處長,人事問題找某副總,至於這生活問題嘛,就全找小黎。這小黎自然指的是我。看著大家齊刷刷地將眼光對準我,不少人還當即笑了起來,我的臉都紅了,隻有把頭低下。偌大的一個會議室裏,幾十個人,就我一個女孩子,我隻覺渾身都不自在。
本以為博士們都應該是年齡偏大,至少也應快到而立之年才對,沒想到來的卻是十餘個意氣風發、朝氣蓬勃的年輕小夥子。更讓我吃驚的是,一個很帥氣的計算機博士才年方二十又五,隻比我多度兩載春秋。問及原因,答曰:“五年小學,兩年碩士。”原來如此,真是羨煞人也。不由作深沉狀,哀歎造化弄人,怎麼這種好運就沒有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不過,再一看其中幾位,已有禿頂之趨勢,心中一驚,不由撫自己之青絲:本秀發已少,斷不可再減了。念頭及此,這才找到一點心理平衡之感覺,不必對他們仰視不已,敬若天人。但心中對那潛心做學問、搞研究之人更是憑增了許多敬意,既慕且尊。
先前認為,他們都是理科博士,一定與自己沒有多少共同語言,孰料事實並非如此。他們說話大都風趣幽默,於笑談之中見智慧之光芒與過人之長處,讓人佩服佩服,深感自己所學甚少,才疏學淺,又萌繼續深造之意念。
一天下午,他們與某技術處室交流完後,就坐在會議室裏看起了我們團委的一係列資料,主要是由我負責主辦的青年雜誌。我也沒怎麼在意,一直給他們端茶遞水,極盡殷勤。我剛回原位坐下,坐在我身旁的一位博士就向我問道:“你很喜歡看餘秋雨的文章吧?”
“何以見得?”我不由對這個說話慢條斯理,話音中略帶點江西味的博士產生了興趣。我很想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又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他指著我的一篇卷首語說道:“唐朝煙雨宋朝風,還有這中間提到的什麼道士塔、莫高窟、陽關雪、西湖夢,這好像都是餘秋雨的文章吧。”
我笑了:“想不到你也看了這麼多啊!其實,我也談不上什麼偏愛,反正比較喜歡看學者散文,底蘊很深,內涵豐富,很有文化氣息。梁實秋之簡潔典雅、風趣橫生,林語堂之閑適幽默、獨具見解都是我所喜歡的。不過,我覺得散文乃性靈之作,貴在‘真’,隻要是用真心、真情去寫,都會打動人的。像徐誌摩那‘濃得化不開’的散文中就處處流動著靈性之美,魯迅的《野草》就流溢著深沉的情思和對靈魂的自我拷問,朱自清的平淡清雅仿佛淵明之妙文,‘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我也記不清我當時還說了些什麼,反正是有些滔滔不絕。沒辦法,我這人就是這樣。隻要有人肯與我談論這些我很感興趣的東西,我的話就會如長江大河,綿綿不斷,與我平日之風大不相同。
還記得,他當時問我對文壇褒貶餘秋雨的問題怎麼看時,我淡淡地答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大家各有所愛,又何須強求一致。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又何必非要說絕對的好壞,非要強分個高下呢?把精力浪費在這些問題上,又有什麼意義呢?”心中不免對他有些好奇,一個理科博士興趣不僅頗為廣泛,還如此關心文壇動向,真是難得。待到後來,他坦言自己很想寫小說,我簡直就要刮目相看了。現在也不知他小說寫成沒有,唯願他文武雙全,心想事成,作個雙料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