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痛苦又像瘟疫一樣出現了,我開始給慧慧寫信。
慧慧:外麵的風很大,大風把門口的一株柏樹吹倒了,到處都很亂,我看著雨中的亂景,對自己說,你現在的心情比這還糟,還壞。很無聊地走著,雨水飄在褲管上,打濕的卻是我的心。慢慢地品著這杯苦酒,心境又枯又澀又苦,卻沒有上次那種撕心的疼痛,全是另一種痛:痛得很平靜,卻更劇烈。我發現我的很多結論性的話在自己身上都成了真。上帝真的懲罰我了。這個結果,這樣的以我傷害你的結果,我怎麼也想不到。我怎麼能容忍自己去傷害自己愛的人呢?我知道我這輩子注定要痛苦了。這種痛苦由內疚,由悔恨,由像喝了慢性毒藥似對心靈一點一點的摧殘組成。這是上帝最狠的一種懲罰:自己不能原諒自己的懲罰,而且是終生不能也不會原諒自己的懲罰。挺好,我對自己說,你又多了一筆財富,一筆用你的心靈慢慢破損而換來的財富。上帝真的很公平,你失去了天使,卻得到了一筆巨大財富。
我在雨中對自己說,決定似的對自己說,你別再去愛了吧!你所有愛的結局都是傷害,過去你可以肯定地對上帝說,你沒有主動地去傷害過別人,這一次,是你主動地去這麼重地傷害了你曾經這麼熱愛的你一直認為是天使的人。而且這一次,你要為你的這個傷害終生悔恨,終生痛苦,終生不可能再有暢快的快樂和幸福。上帝終於懲罰了你。這個懲罰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總有一天會來臨,但是沒想到是以我傷害你的方式出現。這讓我不能容忍,這個錯誤,是個罪惡。我是多麼容不得自己犯錯,這次卻是犯了這麼大的錯這麼大的罪惡!天使你應該捧在手裏含在嘴裏永遠嗬護在心裏,應該怎麼嗬護都嗬護不夠才是。你卻因憤怒而這麼重地傷害她呢!我現在反思自己,自己真的還沒有真正從血液裏從骨髓裏愛她,這從自己不斷談肉欲就說明了。你若真的愛她,就應該,她想怎麼相處你就應該怎麼相處。這才是一種大愛,真正的愛!可是自己沒有做到。還沒有做到大境界的愛啊。我現在才明白,深刻地明白,套用老子的一句話:大愛無欲。
大愛應該無欲!大愛應該包容你所愛的人的一切,哪怕是你容忍不了的事情。寫博客怎麼啦?你對她寫博客這麼憤怒不就是一種極度的精神占有欲嗎?是的,僅僅是自私的占有欲。我對自己說,你真卑鄙!你真是個小人,而你這一輩子最痛恨的就是小人,而現在你自己都成了小人!上帝啊!我感謝你!感謝你讓我認識了自己!你可以從此改正自己做一個大人,做一個真正的大人。你已經多長時間沒有這樣反省自己了啊!孔夫子說:吾日三省吾身。你已經多長時間沒反省了?我苦澀地笑了,現在想明白了還有什麼用?因為你決定不再去愛了,不再去一次又一次讓自己生命折壽的愛了。好在你是個寫文字的人,這筆財富你可以寫進你的文字裏。寫出你深刻的別人不可能有的感受。風還是不停地吹著,雨飄濕了你的褲管,也飄濕了你的心。在黑暗中對自己說,挺好,真的挺好,你是有福人啊!沒有人能像你這樣經曆反差如此巨大的感情,沒有人能像你現在這樣想明白一個偉大的道理:大愛無欲!現在我真的非常平靜,非常平靜。這個晚上雨中散步,真是一筆大財富。
5月19日。整個的我完全失去了精神,像患了一場大病。平時在單位,我是生龍活虎的,走起路來虎虎有聲。同事們都問我是不是病了,我無言以對,隻是苦笑著說沒有。飯量明顯減少。晚上睡不好覺。很晚睡很早醒。下班後習慣性地開電腦,卻意外地看到了慧慧的信。
慧慧的信:我們算扯平了,我傷害過你,你也傷害了我。無論如何,雙方觀點再有不同,你也不該用那麼羞辱性的字眼。就像工作中對方歪曲事實說我,我開始會生氣,但很快就會釋懷,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呢。反正,我已不愛你,我也不再恨你。我們就像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已經漸行漸遠。你也不用再痛苦,如果你一定要看到我原諒你才會心安,我就對你說原諒,我會繼續我的生活,你也該幹什麼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