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感覺朝灌木後麵晃動的身影開槍,胖子渾身是血又跑了過來。
“你怎麼還沒走。”胖子和我背靠背地坐在一起,呼吸急促地說。
“你不走,我哪舍得走。”
“嗬嗬,好兄弟。”胖子斷斷續續地笑著。
“掛彩了?”
“嗯。”
“沒事吧?”
“暫時死不了,你呢?”
“老樣子。”
“你死了我埋你,我死了你埋我。”
“都死了呢?”
“嗬嗬,都死了用這個。”胖子掏出手雷晃了晃。左輪為了掩護珍妮和蘇娜,背後中彈,當珍妮和蘇娜拉他回來時他已奄奄一息。
“走了這麼長的路,沒想到隻是繞了個圈。”他氣若遊絲地說。
“來一口。”胖子把帶血的煙遞給左輪,左輪用顫抖的手指捏著放進嘴裏。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很複雜地看看珍妮和蘇娜。
“他們怎麼辦?”左輪微弱地問。
“看命吧。”我說。
“嗬嗬……”左輪四肢癱軟但仍發出笑聲。
敵人出現在眼前,蘇娜舉槍射擊。左輪一個激靈起身,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朝對方打完手槍裏最後一梭子子彈,身體緩緩靠在後麵的樹上,頭歪向一邊,血順著嘴巴靜靜地流,滴在我的肩膀上,我輕拍了他兩下,隻感覺自己肩頭一沉,我知道他去了,和他們在一起了,他不再孤單,我們都不再孤單。蘇娜走得很安靜,安靜得不帶有任何痛苦,珍妮終於用一梭子子彈打死一名德軍後和蘇娜靠在一起。蘇娜給我們取過無數彈頭和縫合無數道傷口,可現在,誰來取出她身上的彈頭和為她縫合那一道道傷口呢?我在想,如果珍妮不和我這個敗兵一起,也許她不會死,我連自己都顧不了,如何去保護一個連槍都沒開過的女人呢?是我加速了她的死亡。在她臨走之前,我說是我害了她。她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和蘇娜倒在一起,也許她不願意回答,也許她根本沒聽到我在說什麼。
胖子嘴巴上的煙還在燃燒,隻是升到天空的煙沒有之前那麼旺盛而已,煙頭遇到被浸濕的煙葉總是燃燒得比較慢,但遇到鮮血浸濕的煙葉會是怎樣的呢?也許會是另一種燃燒吧!我本想拿過來抽上一口,但我要保存最後一絲力氣把手裏的家夥拉響,我可不想讓天上的那幫家夥看到我們幾個就這麼整齊的落到敵人手裏,那樣會被笑話的。
在我迷糊中槍聲大作,我想,再多的子彈對我們已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活得很精彩,不需要再多的子彈來為這部精彩的曆程錦上添花了。視線裏出現的一群人影告訴我,是時候走了,再不走,就該倒黴了。
顫抖的食指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拉開保險,眼前的白煙發出的噝噝聲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我終於得到解脫,眼前是從未有過的清晰,一群人在藍田白雲下的一望無垠的麥田裏放聲大笑,所有人衝我喊著。
“三兒,別磨蹭了,還要報道呢!”
是啊,人總是這樣,從一個地方出發,到另一個地方,最後未必能回到那裏,既然回不去,我願永遠呆在這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