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城三中新校區，去年才落成呢。”年輕女孩熱心地解說道，“在外麵打工?很久沒回來了吧?”
南城小，沒有大學，工作機會也少，每年都有很多人出去，讀書、打工、定居，一年回來一次，或者幾年都不回來一次，像夜久這樣方言地道、問題奇怪的人並不少見，夜久朝她笑了笑，算是作答。
車子前行十餘分鍾，停到第七個站，夜久跳下車，轉過幾條小巷。巷子幽長而安靜，戴老花鏡的老人坐在門口納鞋底，夜久有點恍惚，像是掉進了時光的淤泥裏--她小的時候這個老人就是這樣安靜地坐在家門口，戴著眼鏡，一針一線地納著鞋底。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姿態，連眼角的皺紋都未見得多上一絲，時間失去效力，她就好像一個千年的老妖怪守在那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忽然抬頭，露出猙獰的真麵目。
夜久從心裏覺察到一絲恐慌，她快走幾步，進了一個院子，上樓到第三層。鑰匙插進鎖孔，轉動，輕微的哢嚓一聲，仿佛有記憶的腳步聲從遙遠的歲月深處迤邐而來，聲聲斷斷，有木棉花在風中墜落的聲音。
門開了。
屋裏沒有人，靜，外麵傳來鳥鳴的聲音。
夜久在客廳裏站了一會兒，滿屋子灰，牆上的鍾早停了，偌大的房子就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一時長，一時短，讓她的心髒在瞬時感覺到痙攣--這個房子像個被人拋棄的玩偶，它默不做聲地在暗處注視她，默不做聲地表達自己的怨怒。
她努力笑一下，但那笑容實在勉強。
這原本應該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樣陌生和疏離?她把鑰匙放在茶幾上，然後看到煙灰缸下的留言條。
像是從某個練習本上撕下來的一張紙，放得久了，邊角舊得呈白黃色，打著卷，上麵的字卻還清晰，是用純藍墨水寫的，字很大，筆畫粗疏，明顯是母親的筆跡:
“阿九，明裳在找你，這是她留的號碼:566545321。
母/字”
沒有注明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