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弓,你生在死營,這是你的命,但是你不能死在死營,你是我們所有死營戰士的希望,你的存在才能讓我們找到為人的存在感,我們已經失去了所有,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好好的活下去,把我們所有人的那份都活下去。”
這是長弓的義父臨死前說的話,長弓不敢想,他怕,他怕死,義父的話如同一道尖刺深深的刺在長弓的心中,長弓蜷縮在自己的板床上,懷中緊緊的抱著一把顏色陳舊的硬木弓,這是義父唯一留下的遺物,長弓甚至找不到義父的屍體,能祭拜的唯有黃沙。
此時一雙厚實的大手輕輕的拍在長弓的肩膀上,“長弓,明天第一次出戰,記住和我們在一起,不要亂跑。”
長弓心中一陣溫暖,“是的,鍾叔,明天我會聽話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義父...明天...是他的祭日吧。”鍾叔默默的說著,一雙眼睛沒有光芒,很黯淡,昏暗的環境下長弓甚至能看清鍾叔被黃沙和烈日磨損的痕跡,黝黑黝黑的,幹燥的,被飛沙刮破的傷痕。
“鍾叔,明天我會去給義父祭奠的。”
“好,好,好,好孩子。”鍾叔轉過身慢慢的離開,昏暗的燈影下身影拉的老長,長弓盯著拉長的身影發著呆。
鍾叔,長弓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長弓知道,鍾叔是義父最好的兄弟,義父說過鍾叔以前是個書生,一個呆呆的書生,一個立誌報國的書生,卻來到了這個死營,什麼原因長弓不知道,義父不說,鍾叔也從不談起,但是鍾叔人很好,是個老好人,鍾叔交長弓識字教長弓兵法,更教長弓做人的道理,這在死營幾乎是一種不可能發生的事,鍾叔每次教長弓總會搖著頭晃著身子,一邊念,一邊閉眼思索,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後來義父死了,是為了救鍾叔。鍾叔從沒有在長弓麵前哭過,但是鍾叔的眼睛從那以後就一直充滿血絲,人也變的遲鈍起來,總是一個人看著黃沙發呆。
義父說這一切都是命,但是鍾叔從來不相信,他始終相信一切都會有希望的。
這死營中有多少是喪盡天良的邪惡之輩,長弓不知道,因為很多人對長弓好,長弓後來知道了,死營中的人都是被迫害進去的,真正的惡徒還真沒有多少。為了活下去,再善良的人也會沾滿鮮血,自己的,敵人的......
時間過的很快,一夜的時間不過幾個時辰而已,一覺就過去了。長弓抱著弓躺了一夜,長弓睡不著,說不清是什麼感覺,緊張,害怕,都有。
雞鳴聲響,天亮了,該來的...總會來。
死營沒有軍長,隻有督軍,督軍的來臨意味著死亡即將來臨。
督軍的架子很大,每次看見督軍的眼睛,長弓都隻能看見鄙夷,深深的鄙夷,深入骨子裏的鄙夷。
督軍按照往前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便揮袖離開了,離開時,督軍的眼睛看了長弓一眼,充滿了戲虐,充滿了嘲弄。
對長弓而言他不在乎,他隻要活下去就行,無論是義父還是鍾叔,抑或死營戰士都希望他活下去。
踏上黃沙,早晨的太陽並不刺眼,深紅深紅的,長弓的臉被映的通紅,十五歲的臉上充滿稚氣,卻要麵對即將來臨的命運,長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手緊緊的握著義父的遺弓。
這些年來,總是樂正國越過沙漠來攻打楚國駐軍,樂正國在沙漠中有很多駐點,正是這些駐點,讓樂正國每次都是先手攻打。
死營不用跑很遠的距離,就看見樂正國的頭子營的兵了,頭子營的兵不用去看棋,隻要看他們的衣服和兵器就能判斷出來。
長弓跟在鍾叔身後,長弓繼承義父的衣缽,是個弓手,在死營,弓箭手幾乎是死亡的代名詞,但是長弓的義父卻在死營活了十多年。
死營與頭子營的對陣沒有陣型,沒有兵法,隻有兵器與兵器之間的廝殺,死營兩千戰士分成很多個小的團體,這樣在廝殺中才能有更多的活命機會。